何人乱我道心 第23节
三个人骑马走在林中,一直都没有什么发现,有时走得靠近有绿色的环境,又会调头往回走,继续往回寻找。
问题定然发生在山青村光秃的山脉范围内。
入山后处处荆榛满目,断井颓垣,暴露的土地出现了干裂,这种干旱一般的模样,在这个地带很是少见。
这附近并不缺雨,可天空偏偏在此处漏了一块,独独舍弃了这一块小天地。
这山光秃,倒是不影响视野,能够一眼看到极广的范围。
邱白看着周围询问:“求雨可能有用?”
江岑溪语气沉沉地回答:“这里的问题不在雨上,而在根本。”
正是因为视野开阔排查简单,又始终未能遇到什么蹊跷之处,江岑溪不由得陷入了自我怀疑。
难道她想错了,山上并无秘密?
逐渐入夜,三个人停下来短暂休息,只能啃馒头充饥。
李承瑞随手掰了一些干枯的树干,林中的树木干枯后枝干很脆,掰得毫不费力,也很容易点燃。
收集够了后他在林中生火,跳跃的火焰照亮了周围,几个人进行短暂的休息。
李承瑞用稍长一些的树干挑了挑火堆,目光一直停留在火堆上,感觉到有人靠火太近,于是开口提醒:“别靠得太近,会被烧了衣服。”
那人顺势蹲在了他的身边,认真地看着火堆,许久后才开口询问:“是烟火吗?”
是孩童的声音,空灵且飘忽,那诡异的声音几乎在撞击他的耳膜,让他脑袋跟着嗡鸣。
李承瑞一惊,一瞬间冒出了一身的白毛汗,身体僵直着没敢转头去看蹲在他身边的究竟是什么。
它居然主动来了!
第21章
当危险逼近的那一刻,仿佛做出的一切举动都是出自于最原始的本能。
李承瑞在那一瞬间身体本能驱使,让他朝着远离声音所在处后跃,同时快速拔出横刀,警惕地看向声音发出的位置。
与此同时,江岑溪已经手持拂尘朝着孩童的身影攻击过去。
正是因为李承瑞的及时撤离,江岑溪才能毫无顾忌地够拼尽全力地一击。
似乎只是一个眨眼间,又或者他们根本一直盯着那一处,孩童的身影却突然凭空消失。
感知强大的两个人错愕了一瞬,又同时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孩童的身体安安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林中暗处,微微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他们,只吐出简单的字来:“为何?”
入夜后,干枯的树木竟然在夜幕中显得锋利,犹如从地面伸出的尖刺,错落地排列在孩童的身后。
一片枯败之中,站着一个面容白如冰雪,只有漆黑瞳孔,却无半点眼白的孩童。
它越安静,神情越疑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越让他们不寒而栗。
它说话在远处,声音却飘在两个人的耳边,仿佛在跟他们耳语,耳尖甚至还能感觉到冰凉的气息。
他们终于明白邱白当时为什么会被吓到了,这一幕实在诡异。
江岑溪并未过多停留,挥动拂尘,单手掐诀,念着召五雷咒便要攻击过去。
可她召来的雷刚刚降落,孩童的身体便再次消失。
它消失时只留下了一句话飘荡在寂寥的林中:“不欢迎我。”
江岑溪停住脚步,四处查看,同时调用天罗地网诀寻找其踪迹,都未能寻到。
李承瑞则是在此刻寻找邱白,回头便看到邱白已经在他们和孩童僵持时,迅速撤离,此时正坐在马匹上,用包里的工具去勾树上绑住马匹的绳索,随时准备逃离。
动作真快。
恢复安静后,三个人同时停下动作,面面相觑。
邱白抱着马颈,声音微颤地问:“又走了?”
“嗯。”
“它怎么来得无声无息的?”邱白心有余悸地留在马上,仍旧是随时会跑路的状态。
江岑溪也有此疑惑,随后说道:“如果它是慢慢靠近的,我们三人不可能无人察觉。这证明它存在于这座山的每一处,它可以随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又随时消失。”
李承瑞将横刀收回,同时说道:“所以我们白日寻找时,它一直在看着我们寻找。”
江岑溪也忍不住骂道:“白天不出来,非得晚上出来,它是知道它晚上出来更吓人吗?!”
邱白又左右看了看周围,确认是否安全,随后问道:“它仍旧没有恶意吗?”
“嗯。”江岑溪回答的语气很不好,“它没有恶意到……衬得我像一个莫名其妙就动手的坏人。”
尤其是它还一派天真地问他们:为何?
最后又说一句:不欢迎我。
让江岑溪又一次开始自我检讨,是不是下回遇到什么动手前,先得和对方打个招呼,这样才会显得陵霄观的道士有礼貌?
李承瑞则是询问:“这一次你正面看到了它,有什么线索了吗?”
江岑溪点头:“嗯,是山魈,还是成长到已经有了人形,还会了简单人语程度的山魈。”
邱白在马上离开也不是,下去也不是,于是问道:“我们要留在这里吗?还是离开这个范围再聊此事?”
“如果我没看错,它真的是山魈的话,我们就算此刻骑马离开,也是在他的地盘上跑呀跑,它还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从它的左手跑到它的右手,换个地方聊天。”
邱白终于放弃离开的想法,翻身下马,朝着他们走过来。
李承瑞则是询问:“能详细说说吗?”
他对这些完全不了解,只能从江岑溪这里得知详细。
此刻会耐心和他们解释所有事情的独孤贺不在,就只能由江岑溪来跟他们详细说明。
江岑溪也是重新抱好拂尘,席地而坐:“和之前遇水便判断是蛟蜃作怪一样,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也会怀疑是山魈。
“山魈会带来诸多祸祟,比如突然的屋瓦震响,无法控制传播的疫病,体弱之人的精神迷乱。
“可是我来了之后便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这里的情况太过恶劣,山魈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才对,毕竟寻常山魈一张天心就平符就可以厌镇。”
邱白跟着补充:“山魈也是妖,还是常见的妖类,我是捉妖师遇到也不会惧怕。可这个……显然不对劲。”
李承瑞听了后懂了一些:“可是这个山魈已经有了人形,还会说话,是不是就意味着它能力更加强大?”
江岑溪仍旧觉得蹊跷:“就算疫病横行,许多人病亡,也无法将山魈养成这般实力……而且,山魈怎会产生这么多的阴煞之气?”
李承瑞在此刻提起:“还记不记得张大郎提起过,虞娘总会上山,村民们后来怀疑她在山中作恶,谋害村民,如今来看也不算是空穴来风。”
邱白也跟着他
的思路说了下去:“难道这山魈是虞娘喂养的?她还会一些西梦国的巫术,靠巫术将山魈养成了如今程度。在虞娘离开后,山魈不受管束,造成了山青村如今的局面?”
江岑溪同样苦恼:“山魈在我们看来并非很难对付的,可这个却让我都有些震惊,甚至不知该如何捉到它……也难怪之前来此的高人们都没能成功。”
邱白仍旧有些惧怕:“我们在它的地盘商量如何抓它,是不是有点蠢?”
江岑溪却不在意:“你没看出来吗?山魈虽然有了人形,但是不太聪明,它听不懂。”
邱白终于松了一口气:“更不聪明的莫辛凡。”
江岑溪认可了这个说法:“差不多。”
李承瑞:“……”
当莫辛凡成为了一种针对不聪明的形容,他也无法反驳。
江岑溪苦恼至极,还没独孤贺在旁边帮她分析,她只能拿来一个树杈,写下自己的思路。
“西梦国逃亡之女,一村子的恶人,诡异到极致的煞气,山上的山魈,这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她写完后,盯着那些文字看了起来。
李承瑞不打扰她,继续生火,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
邱白捡起自己之前丢弃的吃了一半的馒头,觉得很是可惜,最后丢进了九心玲珑塔喂妖兽。
江岑溪在此刻抬头,说道:“一直提起西梦国,我却没详细了解过这个国家,你们知道些什么吗?”
李承瑞的说法全部来自于军中:“西蛮一向凶悍,人高马大,还会巫术,总是在战争期间还掺杂着不少的巫术,声东击西,或者残害人心,当年先辈们也是苦战后才能顺利攻打下西蛮。”
邱白听完冷笑了一声:“你们军中对后人一直说的都是你们苦战,以弱胜强?”
李承瑞听出了邱白话语里的深意,微微蹙眉,问道:“怎么?”
“其实很多年前是你们战败了,并且交出了不少金银以及城池,成为了西梦的附属国,许多年后才得以翻身。”
“胡说!”李承瑞厉声反驳,“我军一直顽强抵抗,通过不懈努力才……”
邱白打断了他,问:“你看看你嘴里的故事,是不是精彩得如同话本一般?给你们军中赋予了神话色彩?你也算是军中强将了,如果你遇到当年的季景鸿,你可能一战?西梦又会巫术,你们那群正直的将士是如何战胜的?只是靠坚韧的意志?”
季景鸿,西梦国最具有传奇色彩的将军。
他不会巫术,只是单纯的能征善战,却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就连李承瑞成长过程中不少人夸赞他武艺时,都会偶尔提及他可以与当年的季景鸿一比。
就算曾经是敌对国,依旧认可其能力。
“那你说,为何西蛮最后败了?”李承瑞问出了事情的关键。
“是啊……为何败了……”邱白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一夜之间,一代强国从内部瓦解。就像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岳,突然坍塌,地动山摇……而那个不起眼的附属国一夜之间翻身,从最初跪舔的姿态,成了最后的赢家……其实也挺有传奇色彩的,不过其中细节无人知晓。”
李承瑞继续追问:“那你之前话语的意思是什么?难道在质疑什么?”
邱白也不怕李承瑞的微怒,回答得直白:“嗯,你们这些活在光下的人自然不会质疑,历史是赢家写的,至于细节,如何赢的,时间久了就没有人在意了。”
听到有人侮辱自己一直守护的家国,李承瑞双手握拳,强忍着怒意回答:“你不也生活在这个国土,怎得说出叛国言论?”
“我的确生活在这里,却在阴暗里长大。”邱白说着笑起来,“听说过黑池河吗?我在那里长大。”
李承瑞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后又很快理解了,邱白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语。
黑池河在原本西蛮国所在的地带,他们虽然收了城池,可仍旧有些难缠的势力未能彻底铲除。
黑池河地势恶劣,条件苛刻,他们至今未能彻底治理。
西蛮国不少未亡人都在此处,还有一部分他们国家十恶不赦未被缉拿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