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乱我道心 第20节
“哈哈哈,原来你是这样的李小将军,难怪他也总会提起你。”邱白笑得更厉害了。
很快,除了莫辛凡,其他人都意识到了不对。
镜子里的李承瑞开口问道:“你认识柳淞?”
邱白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刚才笑得太过厉害,说话忘记过脑子了。
在她努力思考此事如何解释时,镜子里的李承瑞嚷嚷起来:“他是怎么和你提起我的!!!”
江岑溪听完摇头叹息:“果然太瞧得起你了,你只能注意到这个。”
莫辛凡更懵,指着李承瑞的身体道:“啊?小将军你是怎么知道邱白认识柳淞的?你果然好厉害,她怎么还能说你不够聪明?!”
江岑溪瞬间闭了嘴,这个比李承瑞更傻。
“他说你徒有其表,长得挺聪明的,却没脑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邱白回答。
“放屁!”李承瑞怒道,“多少人夸我智勇双全!我战功累累!他不过破了几个案子而已,他牛什么!长安城的人怎么能说我和他齐名?还说我和他一文一武,国家之福。他也配跟我并列?”
“不过……”邱白开始卖关子。
李承瑞急急追问:“不过什么?”
邱白补充道:“他确实很认可你的武艺,曾经提起过你是一名良将,假以时日将会所向披靡。”
“哦……”李承瑞的语气没有方才凶了。
很快他又意识到不对,又问:“所以还是觉得我没脑子?”
“不错了,他很少夸人,能夸你这一点已然不易。”
镜子中的李承瑞很是无奈:“你多了解他似的……他这人烦人得很,谁能和他相处得来?整个长安城都没有一个人能和他做朋友,都烦他。不过,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邱白回答得随意:“大理寺办案遇到过妖,请了我和我师兄,深山老林里蹲守实在无聊,便聊过天。”
“哦,这样。”李承瑞没再继续问。
江岑溪并不关心他们之间的话题,坐在床铺上后问:“该如何去问张大郎的话呢?”
特意去寻这家人,去问一个失踪了二十一年的人,的确有些唐突。
而且张大郎也不一定会说实话。
别人还在思考,独孤贺却懂了,询问:“小师祖,我需要准备什么法具?”
江岑溪见独孤贺聪明,当即夸赞道:“难怪我喜欢你这个徒孙儿,真聪明,准备一把剪刀,还有一张黄纸。”
“好。”
莫辛凡难得懂了,惊道:“哦!又是比较邪的法子?!”
“啧!”江岑溪听完有些不乐意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小将军,当我愿意随便用呢?”
莫辛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补:“是是是,我不会说话,我们需要配合做什么?”
“我徒孙腿脚不方便,晚间你和他留在这里,我和邱白、李承瑞一起去张家。邱白在外面望风,我和李承瑞进去。”江岑溪说完后起身,对他们示意,“好了,我们去隔壁吃饭吧,记得打听一下张大郎的相貌和住在哪个房间。”
独孤贺点头:“交给我。”
*
夜,朗月当空。
邱白看着江岑溪和李承瑞身手极为利落地潜入到了张大郎的房间,一个人蹲在树上抬头看向天空。
不过是上一次在树上偷看他们捉妖,便被江岑溪认定为擅长爬树隐藏踪迹,也真是冤枉。
她当时只是想着这群“假道士”遇到问题,她突然出现救了他们,顺便要一笔不菲的工钱,她又不是猴子擅长爬树。
她只能潜伏好身影,然而待得越久,越觉得周围阴冷。
这个季节就算到了夜里,也不该如此阴寒才对。
她正疑惑着,突然听到一个孩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有伞吗?”
她的背脊一僵。
周围阴寒时她仍旧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却在这一瞬间汗毛直立。
如果是在平地有人在她身后说话,她不会这般惧怕,偏她在高高的树上,她的身后也没有能让其他人站立的树干。
那个孩子只能是……飘在空中!
第19章
其实见到张大郎时,江岑溪和李承瑞二人还是有些诧异的。
二十一年前张大郎二十岁出头,如今应该也是四十余岁,他却是一脸的老态。
身体佝偻,鹤发苍颜,一脸的褶皱,倒是要比独孤贺这个年过半百的更显苍老。
再加上他的身体同样干瘪消瘦,仿佛随意的一场大风都能让他身体散架。
他们趁着张大郎入睡,将黄纸剪出来的纸人朝着张大郎丢去。
纸人贴在了张大郎的心口位置,牵引着张大郎起身,在床边规规矩矩地坐好。
这种法术与考召之法大致相同,只不过是用在成年人身上,问出其脑中的实话。
江岑溪和李承瑞并未点燃烛火,免得引起家中其他人的疑惑。
他们二人夜视能力都极好,此刻也能看得清楚,江岑溪观察着张大郎的状态,确定法术是否稳定,随后问:“二十一年前,你心仪的女子名叫什么?”
“虞娘。”张大郎没有任何的语气起伏,十分木讷地回答。
“具体的名字。”
“她从不告诉旁人具体名字,大家都叫她虞娘。”
“说出你和她之间发生过的事情,还有你对她了解的事情。”
张大郎被控制,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他个人的感情|色彩,自然不会掺杂谎言,一板一眼,认认真真。
*
在张大郎的回忆里,虞娘是一个顶顶好的人,足以可以惊艳他的一生。
那年张大郎二十二岁,家里算得上村子里比较富裕的,他却一直没有成亲。
张大郎自己中等个子,相貌普通,身材有些瘦。
媒人口中他有着极好的条件,没成亲只是因为眼光高罢了,他也信以为真,寻常的人他都瞧不上。
后来虞娘被徐家人救了,养好了伤,穿着最为寻常的衣衫都有着其他村中女子没有的风姿。
他从未见过这般神仙一样的女子。
虞娘皮肤白净,鹅蛋脸,眉眼并不是绝顶的精致,偏偏搭配在一起大气从容,旁人看来,是绝对的温婉贤良。
她出现的时间,还有不愿意提及过去的隐瞒,都让村民隐隐有了猜测,她可能是西梦国逃亡来的。
虞娘三十多岁,她自己提起过,男人在护送她的途中死了,她是一个年轻寡妇。
虞娘在徐家借住,还会做一些针线活,手艺极好,听说赚的钱也多补贴了徐家。
好多人看得眼红,觉得徐家歪打正着救了一个财神爷。
那时张大郎便动了心思,想要将虞娘娶来。
在他看来,他能看上虞娘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恩赐。他比虞娘年轻十岁,家里还有些底子,不嫌弃她曾经嫁过人。
本以为虞娘会欣喜答应,没想到媒人去了之后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虞娘说她心死了,不打算
再嫁人,您是好人,她配不上您。”
张大郎不死心,竟然直接去寻她,可虞娘似乎并不认识他,还客气地询问:“您是?”
“刚刚来跟你提亲的,现在你看到我了,也觉得我合适吧?”
徐娘很快想到了他的身份,含糊地回答:“哦……我无心成亲,承蒙抬举了。”
“你装什么装?好像不认识我似的,却说我是个好人?还不是早就留意过我?”
“……”虞娘没回答,看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许久后只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着实刺激到了张大郎,让他更急,甚至想伸手去抓虞娘。
可虞娘看似没有很大的举动,却轻易躲开了他,低声道:“您自重。”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从那以后,张大郎便缠上了虞娘。
他想着,虞娘的心死了,他就用行动打动她,让她意识到她的确需要一个男人,说不定这门亲事就成了。
可惜他帮忙挑水,偶尔送去鸡蛋,或者送些小东西过去。不久后虞娘都会托人给他送来银钱,似乎毫不相欠。
时间久了,他受不住这种心灵的苦,夜里叫来了虞娘,人也坐在桥头作势就要跳下去:“你若是不同意,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你后悔都来不及!”
虞娘一直是温柔的,却在那一刻看着他半晌,突然冷笑出声,仿佛在看着什么可笑的东西。
随后她道:“你在用你的命威胁谁?你活着我都不在乎,更何况你死了?你觉得你的死会惩罚到我?你这么做,只会伤害到在乎你的人,而我只会觉得畅快轻松,那个总是打扰到我的人终于死了。”
这一番话不在张大郎的预料之中,让他怔在当场。
一个男人为了她寻死,她都不会感动吗?也不会心软?
见他不回答,虞娘继续说道:“为什么会觉得你的廉价又卑贱的生命能威胁到谁?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难道你能拿得出手威胁人的,只有你这条不值钱的性命了吗?
“你的行为很可笑,仿佛在验证我做出的决策是正确的。你很可以跳下去,我今夜便会收拾行李离开村子,你的家人甚至寻不到我,闹也闹不到我的头上。”
“你、你离开的话……”
对啊,虞娘在此处无牵无挂,她随时可以离开。
她留在这里,也是出于对徐家人的感激。
她有本事,自己能赚到钱,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
在他说不出话的时间,虞娘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真的跳河,因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