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别动,就是这个方向。”他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动手。”
时间又一次凝固了,暮雪烟看着周遭的环境,忽然见到林长宴背后的密林处,仿佛多了几个人影。
抬眸向燕岭望去,他似乎没注意到。
暮雪烟又向密林看去,身形很熟悉,像是云华和天冬。
他们两人逐渐逼近,他们背后的身影看起来像阿云和阿成,几个人同时对着暮雪烟做了个肯定的眼神。
原来他们已经逃出来了。
电光火石间,暮雪烟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不需要再受到燕岭的威胁了。
他唯一能威胁她的事,便是云华几人的生命安全。
如今他们几个人已临时出逃,她也可以不用遵从他的指令了。
只要她逃出他的禁锢,便能到另外一边去,到林长宴身边去。
她赌燕岭手中的十字弓舍不得伤她。
林长宴仿佛看出了什么,他想叫她不要冒险。
还没来得及说,下一瞬,暮雪烟已经偏过头去,用口狠狠咬住了燕岭按在她左肩上的手。
燕岭吃痛,迅速放开了暮雪烟。
见她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去,他右手向前探寻,却只抓住了她手中的十字弓。
仿佛只是短短一瞬间,可暮雪烟已然冲到林长宴身边不远处。
眼看着林长宴正伸出双手来迎接她,燕岭死死盯着,已然气急。
左手正在操纵身边的傀儡,此时,斜刺里冷不丁伸出一只手来,抓住燕岭右手中的十字弓,放出了最后一支箭。
四周寂静非常,暮雪烟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才到林长宴跟前,便忽然觉得双腿一软,栽倒在地上。
许是方才跑得太用力了,她心想,怎么会这样快就没力气了。
及至看到林长宴惊恐万分的神色,她试图伸出手来,才发觉全身一丝力气也无。
“王爷。”她挣扎着,却只说得出一句:“太子……要造反。”
说完,一口鲜血从唇畔涌出来,不受控制地喷溅在四周。
林长宴将她翻转过来,一边说着:“不要讲话。”一边轻缓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她后肩中箭的地方已经沾满了鲜血,略一动作,便有大片大片的温热蔓延开来,濡湿了外衣。
不远处的天冬和云华也已经冲上前来,查看暮雪烟的伤势。
身边的死士已然反应过来,他们纷纷跑来,抓起地上的剑,向着燕岭等人冲去。
燕岭尚未回过神来,他第一次露出惊慌的神色,而后看着手中的十字弓,却忽然发狂起来。
他抓住身边乔装改扮后的黑衣人,奋力一拉,黑衣人的面部的遮盖被扯下来,露出翟润生的脸来。
燕岭掏出方才暂放在腰间的匕首,一刀割断了翟润生的手
筋。
混乱之中,翟润生只是惨叫着,半日说不出话来,只捂着手,对着燕岭怒骂:“你,你……”
他们同为太子之人,他翟润生还是知府,他竟敢伤他!
燕岭不语,又是一刀,在翟润生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翟润生的惨叫声传出很远。
燕岭见冲上来的死士同傀儡战在一处,顷刻间,傀儡便损伤了两个。
他面色一变,右手捉住了翟润生,往他心口插了深深的一刀。
及至翟润生再也讲不出话来,他才反身离去,迅速找到了丛林那头的马匹。
云华略懂些药理,才看了暮雪烟的伤口,便断定方才的箭上有毒。
“天冬,你去将燕岭追回来。”云华急速吩咐道:“想必他身上会有解药。”
一片混沌之中,暮雪烟听到不同的人都在焦急地喊她,有林长宴、云华和阿云的声音。
她很想睁开眼睛和他们好好叙旧聊天,可她实在是太累了。
这几个月几乎都没怎么好好睡过,这一次事情了了,终于能好好睡一下了。
她紧闭着眼睛,似乎不愿从迷离的梦境中醒来,耳畔众人的呼唤声也越来越远。
第83章 第83章醒来
河西本就比不得京城富饶,加上正在灾害时候,一时间竟找不到一个靠谱的太医。
孙洪等人已经忙慌慌出去了几轮,最后只寻了个面黄肌瘦的乡下的郎中来。
慌乱间用了些解毒的草药,先是外敷,眼看着创面还是发黑,又改为口服。
可暮雪烟一口也喝不下,悉数吐了出来。
“恕老朽直言。”那郎中颤抖着手说道:“这位姑娘怕是……怕是不中用了。”
林长宴端着药碗,见那郎中如此说,已是怒然呵斥道:“胡说!”
随即,他又叫孙洪继续去寻别的太医来。
他见暮雪烟还是吃不下,便将药含在自己嘴里,吻上暮雪烟的唇,一点一点将药喂进去。
随后,又将创面的黑血缓缓挤出来。
医师见林长宴决心坚定,便也凑上前来,用刀尖在火中炙烤过后,缓缓将暮雪烟背后伤处的黑色烂肉剜去。
暮雪烟在昏迷中,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尖叫,她想要拼命挣扎,又被林长宴死死按在榻上。
不知不觉间,仿佛是泪流出来,冰凉咸苦,滴滴点点落在床榻上。
林长宴并未将其擦去,他只是后悔。
既然早已知晓她身在何处,为何不提前将她带回来,好好留在自己身边。
非要让她尝尝外头的苦处,到现在,这苦处悉数被林长宴自己尝了去。
折腾到天将亮时,暮雪烟还是面色难看,那郎中也已脱力,他缓缓跌坐在地上,表示他再也无能为力了。
林长宴虽血红着双眼,可他还是勉强站稳了,将在外头熬药的云华喊进来。
“先前你给她解过毒。”他顾不上沙哑的嗓音:“当时用的什么方子?”
云华无奈,那个方子已经熬过了,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有些毒药是只有特定的解药才能解的。”云华摇头道:“这次我也解不开。”
天冬尚未回来,也不知道跟着燕岭去了何处。
实际上,昨夜天冬与燕岭一交锋,便被燕岭用傀儡围困住,片刻脱不得身。
直到他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却完全无法觅得燕岭的踪迹了。
燕岭才一脱身,便骑着马飞速前行,恨不得将身后之事全部抛诸脑后。
他心中生气,更多的是对着翟润生,还是暮雪烟,还是自己,他此时根本就分不清。
对于暮雪烟的犹豫和选择,他早就有所察觉,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毅然决然地冲着林长宴扑去,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安危。
既然她这样坚定,那这一箭也是她该承担的后果。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又加快了奔逃的步伐。
他要去哪里,为何要去,完全不知道,只知道凭借着本能加速逃离。
路过一处溪流,他忽然勒马停下,在溪边洗了一把脸,试图使自己清醒一下。
冰凉的溪水并没有缓解他浑身的焦虑与难过,他站起身来,一个猛子扎进去。
若是就这样死了,倒也好了,就像原身暮雪烟一样,死得突然却安心。
他忽然从溪水中探出头来,大口喘气。
这解药只有他有,若是他不管,从异世中出现的第二个暮雪烟,只怕也就要没了。
她不选他,本就是死得其所,没什么好可惜的。
可及至他又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想到她死之后便无人再知晓他的身世秘密,又想到原身暮雪烟给他的那个钱包。
过往种种,都变成了插向他心尖的刺。
许是在溪水中碰到了石头,他忽然低声怒吼,随即又爬上岸来。
这次他调转了马头,向荣王的临时居所奔去。
天冬先一步到,他还未走到里屋,便看见云华哭红了双眼,自里面走出来。
见到他,也未发一言。
“她怎么样了?”沙哑着嗓音问出这一句,他又顿住了口——连他自己也觉得不祥。
没敢进去,只隐约听到林长宴还在里头忙活着。
一边指挥人继续配药,一边拉着暮雪烟的手说话儿。
林长宴的话语声虽平静,但仿佛蕴含着无限辛酸,天冬向来听不得这些,他低垂着眼眸走到院中,对着云华轻轻说道:“姐,对不起。”
他把燕岭跟丢了,像个小孩一样认错。
话音未落,便见孙洪举着一张纸,从外头疾奔而来。
“王爷,王爷!”他跌跌撞撞地奔走着:“燕岭来了,他给了解药药方!”
一语仿佛将整个天空都照亮了,云华和天冬闻言也是精神一振,忙跟进去。
林长宴将那方子看了一眼,又拿给郎中看,得到郎中确切说无碍的答复后,才命人火速去配药。
孙洪又去了,还带走了府中大半人马,就连天冬都被拉了去,一同去药店。
孙洪的速度飞快,一刻钟的功夫便将药方拿了来,云华马上开始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