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她也知道,话若是说出了口,在眼下这个环境里只会受到更多伤害。
可若是不说,外头听着的人怎么会得知太子的诸多罪行。
与其被困在这天牢中,慢慢受他折辱,还不如一口气说出来,激怒他,使他失态,抖露出更多不堪入目的秘密来。
只是迈出这一步,还能否回头,就说不准了。
第57章 第57章惊涛
拿定了主意,她缓缓开口道:“太子爷说笑了,我当日落水还是拜沈大人所赐,如今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是委屈了荣王爷,当日为了救我,将刑部官吏放回,因此没有得到太子爷罪证,被太子爷反将一军。”她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说完了,她垂下眼眸,似是不肯放过太子一般,继续说道:“如今只怕整个刑部都在太子爷您手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别说我们升斗小民,便是荣王爷,也不得不低了头罢?”
她转头看向荣王,大声说道:“荣王爷,如今进了这太子爷的地盘,想来都是出不去的,不如您便招认了,免得受苦。”
她仿佛句句向着太子说话,实则将她心中的揣测全部放大讲出来,为的还是激将法。
果然,太子神色阴晴不定,一是讶异于她知晓这么多事,二是恨她将他说得这样跋扈。
“接着说。”他对暮雪烟这样说,却回头将两个狱卒招手喊来:“送暮姑娘上刑架。”
暮雪烟脚下一软,顿住口,却见太子仍轻松说道:“你别怕啊,继续说。”
她此时才感到太子的可怕,明明已经气急,却露出一副轻松愉悦的样子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她的双臂被固定在刑架上时,方才觉得浑身颤抖。
“先从哪里开始比较好呢?”太子回身问了一句,看见林长宴拼命挣扎,他轻笑一声,又回过身来。
“暮姑娘风采卓绝,本宫舍不得先动脸。”太子笑意盈盈的面上多了几丝阴霾:“先上夹棍吧。”
其中一个狱卒马上将墙边一支粗圆厚重的木棒拿起来,端端正正放在暮雪烟小腿处,只等太子一声令下,便会动手。
“缓着些力道。”太子嘱咐道:“她受不住的。”
行刑之人哪晓得太子的真实意图,云里雾里中,只好用了五分力道。
太子倒不看暮雪烟,只回过头去,饶有兴致地看着林长宴的反应。
林长宴挣扎间,额上青筋暴起,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都是些不成句的腔调。
暮雪烟紧紧咬着牙,手上的指甲在手心掐出深色的痕迹,不多时,面上冷汗涟涟,她挺起身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太子扬起手来,狱卒动作顿止。暮雪烟蜷起身子,低着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怎么样?”太子将她的面庞抬起来,口中带着同情的语调:“啧啧啧,还有力气吗?”
“要不要继续说?”他摆弄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偏向林长宴那边,继续说道:“只不过,你须得想清楚,是说他,还是继续攀咬我。”
小腿处的伤痛逐渐变成火灼一般的难忍,暮雪烟没有立即回答,只低下头,平息了片刻。
外头的人到底要听到何时?她恍惚在想,难道是她猜错了?
“不要浪费时间,说罢。”太子已然失了耐心:“你们到底是如何密谋害死礼部尚书嫡女的?”
“太子爷。”暮雪烟勉强抬起头来,语气轻缓:“公主前驸马为何身故,你知道的,对吧?”
这一句话犹如在池塘中投入了一颗炸弹,太子不怒反笑:“三弟,她对你可真是忠心耿耿啊。”
“解开她。”太子将长袖挽起来,一把抓住暮雪烟的头发,将她拖行至水瓮前,浸了下去。
他睁着血红的双眼,只看着神色痛苦的林长宴,心中自是痛快。
暮雪烟忽然拼命挣扎起来,双手在水瓮边撑着,像是有无限惊惧之意。
太子松开手的一瞬间,她从里头挣扎出来,张着口艰难呼吸,随后又瘫倒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方才那一瞬间,她真的撑不住了。
她甚至在想,若是真的淹死在水里,或许就能回到现代了。
神思恍惚间,她甚至想过,要不要试试?
可思来想去,还是无法下定决心拿自己的命做试验。
太子见她如此,便俯下身子,问道:“还说不说?”
暮雪烟虽怕极了,眼泪顺着眼眶缓缓流出,可她还是颤抖着,用沙哑的嗓音回答道:“太子爷尚未回答我,公主前驸马到底是如何死的?”
太子忍不住摇头笑起来。
“你这个贱人。”他咬牙切齿说道:“当日之事就连父皇都不再追究,你倒来反反复复问责本宫,你算什么东西。”
说完,他狠命抓住暮雪烟的头发,便想继续浸入水瓮中。
此时,林长宴已经奋力将口中塞的布条尽力吐出,厉声喊道:“慢着!”
太子的动作顿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太子住手。”林长宴高声说道:“臣弟招供便是了。”
太子面上泛起笑意,松开暮雪烟,拍拍手,对着狱卒说道:“拿纸笔来。”
狱卒去了,暮雪烟才缓过来,低声说道:“王爷不可。”
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断没有就此罢休之理。
太子已经被她激怒了,若再激将下去,口出狂言是迟早的事。
“王爷既没有做过,便莫要承认。”她继续说道:“不要助长嚣张气焰。”
太子却不再看她,只是嘲讽道:“堂
堂荣王爷自己都开口承认了,本宫为何还要信你的话?”
暮雪烟从地上坐起来,说道:“太子爷向来是最注重手足亲情的。”
她话锋一转,眼神中闪出讥讽的笑意:“所以当日才会派了我去挑拨荣王与西宁王之间的关系。”
林长宴疑惑的目光向着暮雪烟看过来,她的状态过于奇怪,他隐约也猜到了什么。
莫不是隔墙有耳,有人在这里听他们说话?
正想着,便听到暮雪烟继续说道:“用的还是诬陷的法子,说是温妃杀了乔贵妃……”
话到这里,林长宴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喊道:“暮雪烟,别再说了!”
这等深宫秘事都敢往外说,怕是不要命了。
若是真的隔墙有耳,那么父皇若听到什么宫中的秘闻,怕是也不会轻易饶过她。
暮雪烟自觉失言,顿时便不再说话。
此时狱卒已经拿了纸张来,太子不欲理会暮雪烟,只叫林长宴从实招来。
“是臣弟亲手杀了刘家嫡女。”林长宴低声说道:“是我一人所为,与暮雪烟无关。”
“这便说完了?”太子不禁上前去,细细问道:“怎么杀的?为何要杀?暮雪烟从中参与了什么角色?”
林长宴不再说话——没做过的事,他如何知道?
“三弟,招供到一半,便不肯再说了,这叫我如何同父皇交代?”太子一脸为难,实则暗中威逼。
“太子爷,他并未做过这件事。”暮雪烟说道:“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只拿着这份证词去找圣上即可,他对你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太子爷怕什么呢?”
太子偏过头来,冷冷地看了暮雪烟一眼。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暮雪烟仿佛一直在刻意激怒他。
这个女人,好像是生怕林长宴受到伤害,故此疯狂地吸引火力,将刑罚集中在她身上。
他偏不叫她得逞。
从旁侧拿了鞭子,太子低声叹息道:“没办法,三弟还不肯招,那便不要怪我了。”
响亮的甩鞭声在空中响成一片,随即便是打在肉身上的清脆声音。
林长宴闷哼几声,咬牙偏过头去。
他原本洁白的囚衣上很快便露出斑斑血迹,血腥味沿着空气弥漫开来。
暮雪烟挣扎着向前,却被一旁的狱卒按倒在地上。
“太子!”她忽然疯了一样大声喊道:“你这是公报私仇!伺机泄愤!”
“荣王爷主持春闱、被圣上指婚,你大权旁落,心中一定很生气,便借着这个机会残害手足!”
太子打得累了,便停下来,活动活动手腕,对另一个狱卒说道:“去卸他的手指甲。”
太子的左手在半空中划动几下后,轻巧地说道:“就先从左手开始吧。”
随即,林长宴难以抑制的惨叫声从喉咙深处发出来,暮雪烟不敢睁眼,用双手紧紧地捂住双耳,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
太子却走上前来,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
“告诉你。”他大声说道:“本宫就是落井下石,就是公报私仇,就是残害手足,你能如何?”
“你睁开眼睛看着,因为你今日的这些话惹了本宫不高兴,所以,你那情郎的十个手指甲,都保不住了。”
太子幽幽的话语像无处不在的空气,顺着她的耳朵钻进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