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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浪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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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那要和阿柳坦白吗?
      可是他对阿柳是万万没有这种心思的,无论怎么拒绝都会伤到阿柳,进而伤到两人的情分。
      他身边留下来的人不多了,他实在不想再失去谁了。
      时亭久久苦想,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城西小院。
      当他恍然意识到时,院门已经被从里面推开了。
      一身玄衣随风而动,身后满是含苞的昙花。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换作以前,时亭必定会欣然走过去;但此刻,时亭却觉得乌衡跟审判他的阎王爷没有任何区别,那些影射他表字念昙的昙花更是刺眼,转身就走。
      乌衡正高兴时亭能过来,但万万没想到人一见到他就溜,这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的动作比他脑子更快一步,时亭转身的瞬间就追了上去。
      时亭腾身跃上屋檐,飞快逃跑,企图甩掉后面的人。
      乌衡见状更懵了,猜测是时亭进宫后,苏元鸣那厮做了什么小人行径,才让时亭如此反常。
      他一边想着,一边追紧不舍,注意到时亭手中的竹匣时,直觉和那里面的东西有关。
      可惜自己现在要扮哑巴,不然就能将人叫住问问!
      时亭见怎么也甩不掉乌衡,叹了口气,打算跃下屋檐往南边跑,直接去西市。
      夏季炎热,人们习惯傍晚时候逛西市,此时必定人山人海,是个甩掉尾巴的好机会!
      但就在时亭跃下屋檐的瞬间,质量堪忧的竹匣裂开,里面的孔明灯直接骨碌碌滚了出来。
      时亭大叫一声不好,那只孔明灯已经被跳下来的乌衡捡到。
      完了。
      时亭怔然看着乌衡手上的灯,肩膀无力地塌下来。
      乌衡疑惑地望了眼时亭一言难尽的脸色,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孔明灯,只觉好生眼熟。
      直到他看到孔明灯上自己的字,并发现灯罩是红柳纸所制,顿时石雕般呆住,浑身血液也好似在这一瞬间被抽空。
      他知道了。
      他已经知道了!
      虽然乌衡明白,时亭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他的心思,但绝不是现在,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时亭看到他就跑,不是更能说明这一点吗?
      阿柳时亭试探性地开口,要不,我们都先冷静一下,以后再说好吗?
      说罢,时亭便想趁机溜走。
      不怪时将军窝囊,而是时将军向来只会果断拒绝别人,还没学会怎么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拒绝!
      然而时亭刚抬脚,乌衡已经以迅雷之速抓住了他的手腕,铁钳一般,根本挣不开。
      乌衡高大的身影罩住时亭,时亭觉得,自己仿佛被一个固若金汤的笼子抓住了。
      这种时候是当然不能放人离开的!
      乌衡深知以时亭的性子,不想到万全之策解决此事,甚至能躲他一辈子。要是现在把人放跑了,以后找谁哭?
      时亭知道今天是逃不过了,内心百般挣扎一番,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阿柳,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乌衡见时亭没有挣扎的意思了,便点头应下,但并不打算松开时亭的手。时亭只觉自己的手滚滚发烫,但又不想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便没挣脱。
      两人就这么牵着,借着暮色遮掩往南走,绕过西市到了一处花楼,名唤庭月轩。
      门口不仅有婀娜多姿的美人招徕顾客,还有簪花弄扇涂脂抹粉的男子。
      乌衡大概猜到时亭要干什么了,刚才明明还烦躁不已,此时也不由觉得好笑。
      那便随他折腾吧。
      时亭给乌衡指了指那些卖弄风姿的男子,一本正经介绍:阿柳你看,花楼里的美人不仅有女子,也有男子,性格也是各异,门口这些
      说话间,一名蓝衫男子瞥见时亭,眼睛顿时一亮,细腰一扭,朝他抛了个眉眼做邀请,比旁边几位姑娘还骚气。
      时亭不适地嘴角抽了下。
      乌衡不爽地挡到他面前,隔绝了男子热情似火的目光。
      时亭轻咳两声缓解尴尬的气氛,笑笑道:那个,里面的美人也不全是这样的,放在门口招徕顾客的大概都是些性格开放的,里面还有性子安静的,有的还会琴棋书画。
      乌衡冷哼一声,捏了下时亭的掌心,写道:这么熟悉?
      时亭赶紧解释:没有的事,我也是用青鸾卫熟悉帝都大商户的时候,了解了一点这个花楼的一些基本情况。
      乌衡这才嗯了声,算是这页揭过去了
      他当然知道时亭平日里不会来这种地方,他只是单纯想逗逗这人罢了。
      这里面其实大多都是清倌,也就是卖艺不卖身。时亭拽着乌衡往里走,等会儿进去了,你可以看看哪些合你眼缘。
      乌衡任他拉着,很快发现要进去的是这人,先害羞的也是这人,才刚踏进门槛,耳垂便已经红了大半。
      哎呦喂,这位爷肯赏脸来,真是三生有幸!方才一个劲儿瞅时亭的蓝衫男子挤过来,对时亭笑得格外殷勤。
      乌衡瞪他一眼,另一只手揽过时亭肩膀,直接将人裹在自己胸口带进楼里。
      蓝衫男子被乌衡那一眼瞪得惶惶不安,发了好一会儿愣才回过神,尖叫着扑向同伴怀里:啊啊啊,那公子怎么带这么凶的侍卫,吓死宝宝了!
      进了楼里,时亭点了二楼雅间,下血本地丢出一沓银票,让老板娘把最受欢迎的美人们都叫过来。
      老板娘高兴得不得了,连连保证定让他们满意。
      趁美人们还没来的功夫,时亭铺垫道:你年少时待在镇远军的军营,情窦初开时见不到什么女子,故而想偏走偏也情有可原。
      乌衡不理时亭这话,就慵懒地靠坐在圈椅上,静静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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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乌衡:老婆开窍进入倒计时[猫爪]
      第66章 不系之舟(十二)
      时亭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 不自在地笑了下,刹那心思百转。
      阿柳打小就固执得可怕,一时半会哪能改掉?
      况且, 感情深厚根本不在于对方是男是女, 先帝和老师都是男子,不也相知相许, 羡煞旁人?
      只不过这条路到底是离经叛道, 和世俗的伦理道德相差甚远,实在不好走。
      再者,阿柳心里装谁都行,但怎么能是自己?
      阿柳。时亭试图挽救一下,难得跟时志鸿一样苦口婆心起来,我不在乎你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可是人只要活在世上,就算自己不畏惧世俗的眼光, 外界的偏见还是会伤到你自己。
      就好比先帝和老师,纵然他们情比金坚, 又为大楚开创过盛世, 但也会面临言臣讨伐,宗室为难等诸多困难。这是无法避免的。
      说罢,时亭期待地看着乌衡, 问:你能明白吗?
      如果不是隔着青铜面, 时亭一定会看到乌衡脸上啼笑皆非的愠怒表情。
      明白什么?明白知难而退,然后还他所谓的清净吗?
      乌衡错开时亭的目光,心里不爽,托起时亭的手掌写字。
      时亭看了眼房内的笔墨纸砚,很想提醒他们完全不需要这样沟通。
      但考虑到乌衡从小基本都是孤身一人, 身边压根儿没有亲人教他这些,现在很可能心里早就兵荒马乱,不知所措,还是别刺激他了。
      先帝和曲相从没认为对方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乌衡一笔一划,堪称虔诚地写道,如果能和爱人相守,迎难而上也会甘之如饴。
      爱人,这两字落在时亭掌心时,他浑身一颤,只觉手掌处燃起炙热的火焰,好似要将他的掌心烧穿。
      几乎是瞬间,时亭将手从乌衡手里抽出来,慌张地侧过身去。
      完了。
      他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乌衡看着时亭逃避的模样,心里阵痛,但同时又有种诡异的解脱感。
      他明白,现在当然不是让时亭知道他心思的最好时机,他们隶属大楚和西戎,是注定的宿敌,更别提时亭本人对自己从来没有过这般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