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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误惹冷郁权臣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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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误惹冷郁权臣后 第6节
      加之方才他出言相助,解了她被押送官府之危。
      她自是感激,侧目看他,恰见他青灰色氅衣领下隐约露出孝服的边缘。
      她又道:“也多谢昭阳郡主。”
      她想他应该不忌讳的。
      魏宣果然眉梢稍解,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此刻应也是盛满笑意的,“不必客气,她啊,小时候被迫穿耳洞,流了三日的脓水,为此哭红了眼,说将来定要废了穿耳之习,再不叫旁人受这苦楚。”
      那么久远的事,那么小的耳洞,即便流了脓水,也很难被旁人注意到。
      他竟记得这么清楚。
      薛兰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空落落的耳垂,心里起了些许涟漪。
      “阿璋性子冷,你多担待。”身边传来温煦如风的声音,缓缓的流动着,抚平心里的褶皱。
      薛兰漪讶异不已。
      原来只要愿意,哪怕不透过眼睛,也可以感知到身边人的情绪吗?
      “大公子怎知我与世子……”
      “姑娘手上的百合是送给阿璋的吧?”
      魏宣恍然想起弟弟也是极喜欢百合的。
      幼时弟弟就很爱黏着他,学着他,信誓旦旦地说:“哥哥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无论如何咱们兄弟永远一条心!魏氏双雄!横扫匈奴!”
      所以,很显然这姑娘和她怀里的花都是为弟弟而来。
      “阿璋幼时是极活泼的,如今越长大越不爱说话,但心是好的。”
      “我知道。”薛兰漪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他若无情,当年又怎会不惜生命去救她呢?
      薛兰漪永远忘不了也是这样一个春雨潇潇的季节。
      少年驾马带她逃出军营,横越百里沙场。
      彼时他已经被碎石伤得摇摇欲坠,血肉模糊的脸耷拉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断断续续说着,“漪漪别怕,我们要回家了。”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还潺潺流血,可薛兰漪一点都不怕。
      即使在无水无粮的黄沙中走了两日,直到昏厥,她心里却从未有过的踏实。
      再醒来时,她躺在枯骨遍野的湖边。
      魏璋正蹲在她身边,微眯双目摩挲着那块玉佩。
      所幸,他们还都活着。
      薛兰漪的情绪汹涌而来,忽地就扑进他怀里。
      她极少哭,却在那一刻眼泪决堤。
      泪水顺着魏璋的脖颈流进去,湿透了他的衣襟。
      “别离开我,以后都别再离开我好不好……”她埋在他脖颈间断断续续的哽咽。
      他曾以命相护,又给了她一方安稳的天地,他自然是极好的。
      薛兰漪想了想又道:“他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细雨敲打着油纸伞,氤氲水雾如梦似幻隔在她和魏宣之间。
      他们在说话,却又看不清彼此。
      两人就这么说着心中挚爱,并肩往观星楼方向去。
      高阁之上,俯瞰下去,两人并肩漫步的笑颜渐渐被伞缘遮住,最后只剩一个同心圆缓缓移动。
      魏璋凭栏而立。
      房檐上一滴水珠坠落,恰流进魏璋脖颈中。
      他将水珠掬于指尖,不紧不慢碾磨着。
      直到水珠彻底从指腹上消散。
      “令……兵马司、锦衣卫、北营待命,明日准备收网,肃清先朝余孽。”
      身后随从腿一软,下意识看了眼阁楼下的男女。
      再想到轻飘飘几句话,擅自调遣了督察院、禁卫和兵部三处。
      随从诚惶诚恐,“敢问大人,若是圣上责问起来……”
      “无妨,去办。”
      他的目光缓缓从那对男女身上剥离,退了半步,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彼时,魏宣和薛兰漪也已经走到了分叉路口。
      “姑娘往左走就是阿璋的停云阁。”魏宣将伞递给了她。
      大公子腿脚不便,薛兰漪没有让他淋雨的道理,连忙摆手。
      正要开口拒绝,越过魏宣肩头刚好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掠过。
      “世子!”薛兰漪眼神一亮。
      但见魏璋未撑伞,一时也没多想接过伞来,提起裙裾奔向他。
      魏璋从不爱打伞,狐毛披风上挂满了晶莹的水珠,发髻也微湿。
      薛兰漪替他撑出一方无风无雨的天地。
      “世子身有旧疾,莫要受凉才是。”
      她说着放下花盆,取了绢帕想帮他擦拭肩头的水珠。
      “不劳!”魏璋拢了拢披风,狐毛划过薛兰漪指尖。
      她没碰到他。
      魏璋的声音好像更疏离了些,比昨日更甚。
      甚至没看她一眼,径直朝魏宣去了。
      而魏宣被晾在雨里,重重咳了几声。
      身形也不如方才挺拔,弓着背,杵进泥地里的盲杖微微抖动,似有些难以支撑。
      薛兰漪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也朝魏宣走来。
      到了两个男人面前,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伞默默偏向了魏璋。
      雨水从魏璋左侧滑落,他再淋不到一丝雨,薛兰漪的右肩却已挂满水珠。
      她难为地朝魏宣屈膝以礼。
      魏宣并未在意,凭空摸索着拍到了魏璋的肩膀,“阿璋,三年不见别来无恙?前几日捎回来的生辰礼可还喜欢?”
      “安好,兄长费心了。”
      魏璋退了半步叉手以礼,言语也恭敬,可避开了扶肩的动作。
      薛兰漪为了给他撑伞,也连着退了两步。
      魏璋身长八尺,薛兰漪实在吃力,踮起的脚尖稳不住,摇摇欲坠的。
      对面的魏宣隐约听到了姑娘因为累而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他终有些不忍道:“方才薛姑娘一直聊你呢,要好生对待姑娘家的真心。”
      “兄长教导的是。”
      又是一片死寂。
      三人各自无话,周围的雨声显得越发清晰。
      良久,魏璋掀起眼眸,望向近在咫尺的兄长,“刚好,弟打算纳她为妾,就定在明日,同生辰宴一齐办了。
      既然兄长如此关怀,弟想请兄长做此见证人,明日当着众宾客为我和她拟定契约。”
      魏璋从未跟薛兰漪提过让她过府是为了纳她入门。
      薛兰漪神色一僵,讶然望着他背影。
      玄色狐裘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过于冷硬。
      薛兰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梦寐以求与他常相伴,可此番他主动开口,她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喜悦。
      魏宣亦摇了摇头,“阿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兄长何意?”
      魏璋处理其他事务时,总有股运筹帷幄,条理分明的劲头。
      可在感情一事上,眼中空无一物,点不透一般。
      魏宣默了默,耐心道:“两人相处讲求你情我愿,两心相同,你是否该征求一下薛姑娘的意愿?”
      “妾……”
      “无妨,只要兄长无异议别的事都不难。”
      魏璋自始至终只盯着他的兄长,未曾回顾。
      他从未在意她的意见。
      薛兰漪握着伞柄的手缓缓收紧,指尖陷进了掌心里,几欲滴出血来。
      而偏出去的半边伞也在不经意间一点点归正……
      “你如今大了,主意也多,非喜欢把外头脏的臭的往怀里揽,娘管不了你,可又何苦强你兄长t所难?”
      此时,肃穆的声音自远处响起。
      院落的宝瓶门处,一鹤发老妪被婆子搀扶着蹒跚而来。
      妇人头戴双凤戏珠的抹额,中间镶着绿宝石,光华熠熠。
      身后护卫嬷嬷跟了数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