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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遁后纨绔竹马黑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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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沈适忻暗自庆幸,自己新伤盖住旧伤,才好糊弄过缺少辨认伤口经验的青年。
      还好……
      还好没让他再为自己生气。
      “我想不开作践自己。”谢璇衣后退了一步,显然被搅浑了思绪,没再纠结伤口的问题。
      他站在榻旁,烛火摇摇晃晃,半晌没剪灯花,火焰缩成一颗摇摇晃晃的豆粒,朦朦胧胧地盖着光晕。
      在一片可视度极低的暮色中,沈适忻只是靠在床头,定定地看着他,虚渺得仿佛要随时融化在夜中。
      尽管灯芯没什么光亮,直视却仍有些刺目,看久了难免头晕目眩,可沈适忻哪怕眼中布满血丝,也没舍得从光影后的面容上挪开视线。
      谢璇衣一口气吹熄了余火,白烟袅袅,婀娜扭动着四散开。
      沈适忻骤然失去目光的中心,瞳孔涣散了一瞬,却听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你很后悔?”
      提问没头没尾,沈适忻理不清思路,下意识问道:“什么?”
      “我说,”谢璇衣扶着床边架子,叹了口气,声音没有起伏,问句说得像是陈述,“你很后悔没死成吗。”
      沈适忻没有正面回复他,反而在黑暗中摸索着,手指轻轻贴上他指尖。
      对方的手似乎连夏日也没几分温度。
      谢璇衣像触电一般弹开,面色极不自然,好在黑灯瞎火,没人看得清。
      “你后悔阳奉阴违吗?”
      沈适忻反问道。
      “我在问你……”
      “如果你不后悔,那我就未曾后悔。”
      这是这段时间沈适忻第一次打断他的尾音。
      那只不安分的手又一点点摸过来,轻轻攥住他垂在空中蜷缩的指尖,没有用力,似乎只要谢璇衣一用力,就能甩脱。
      可是这次,他像是僵立在原地,舌头像是被浆糊堵住,连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那日殿中,我就在想,若是死得让你舒畅欣喜,那我死得其所;
      可你来救我,又要我不要死,那此后,我必定为你的命令而活下去。”
      沈适忻的话音顿了顿,听得谢璇衣越来越心慌,几乎恐惧他下一次开口。
      可是沈适忻总要把话说完。
      “我不后悔死,也不后悔活,无论何种,都是你指给我的前路,沿着这条路,什么样的结局我都甘之如饴。”
      他尾音发涩,对方和少女的对话像是一锅滚烫的热油,教他肠穿肚烂。
      谢璇衣在原地呆愣许久,保持着这样炽热的情绪,好半晌才回过神,推开他的手。
      同时,一小罐药膏摔在沈适忻的床褥上,圆胖胖的肚子滚了几滚。
      “你自己上吧。”
      谢璇衣匆匆转过身,大步离开里间。
      沈适忻还要叫住他,远远问他要去哪。
      谢璇衣白眼不知翻给谁看,梗着顶回询问。
      “我去哪还由得你指使?”
      他心里也明白,这姿态确实狼狈了点,没有一分气势可言,但他又不得不走。
      不仅仅是某种仓惶和后怕。
      第47章
      这一晚,谢璇衣宿在旅店里。
      预想的认真处理工作也没完成,满心满眼都乱糟糟的,如同垂在云间。
      状态不对,不如早睡。
      给自己找到休息的借口,谢璇衣毫无留恋地吹熄烛火,正此时,轻轻敲击窗子的声音格外刺耳。
      谢璇衣拉开窗户,把在外面蹲麻了腿的阕梅放进来。
      阕梅狐疑地盯了他一阵,似乎发觉了谢璇衣状态不同往日。
      但是专业素养让她少问多干活。
      “大人,您今日有烦心事吗?”她试探性问了一句,随后正色,将一沓小字密密麻麻的信纸放在他面前,“信已经送到,另外,这些是摇光大人令属下送来的,说您或许会有用。”
      谢璇衣微微一怔,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你放桌上就是,明日歇息吧,去吃喝玩乐,不必来寻我。”
      “属下办事不力,求大人……”
      阕梅立刻慌张起来,匆匆忙忙跪下,试探地微微抬头,偷看谢璇衣的面色,却只在对方脸上看出了疑惑。
      “为何这么想,”谢璇衣拽她站起来,把凉白开推过来,“朝臣还有一日休沐呢,你连轴转这么久,休息一日有什么问题?”
      阕梅小口喝着水,默默点了点头。
      从未听闻暗卫还有休沐的。
      待到阕梅离开后,谢璇衣重新点上蜡烛,将对方送来的信件浏览一遍。
      越是看,他眉头皱得越重。
      从摇光得到的消息来看,皇帝中的毒不止一种。
      他思绪卡在这里。
      皇帝疑心病重,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多次,必须是极为亲信的人。
      沈老爷算一个。
      拿这个标准去衡量……
      从字里行间,他忽然产生一个几近诡异的荒谬想法。
      开阳。
      可是很快,更多的茫然涌上心头。
      为什么?
      在他朦胧知晓的讯息中,开阳是孤儿,从未听说过他与哪个亲人有什么联系。
      何况他也是被皇帝亲手培养,送进北斗的得力部下,于情于理,都百般不该。
      电光石火,瞬息之间,所有谜团促使他往更迷离的角度猜测。
      或许,他要找的那个bug的源泉,就是开阳。
      抓到他,杀掉他,或许一切……都来得及。
      谢璇衣坐在案前,夜雨瓢泼,刮进来的雨滴打湿桌面的废纸,淡淡晕开。
      他的手无意识抓紧了信纸,看着它被揉出一道道横纵。
      次日,他径直入了宫。
      路边野草生得很繁茂,有一种格外野蛮的生命力。
      谢璇衣垂怜一个眼神,蹙眉。这在帝京之中,可并不是个好现象。
      走过正常面圣的流程,谢璇衣再次见到了这位陛下。
      皇帝的状态显然可以用狼狈来形容了。
      他照样屏退全部下人,只留下一君一臣,隔着雕花的金色灯架与名贵地毯,远远相望。
      “属下恳请陛下赐令,允许属下离开帝京。”
      他拱手,曾经那副谨小慎微荡然无存。
      皇帝目光沉沉,“离开?你想去哪?”
      谢璇衣慢慢放下手,微微一笑,“北漠。”
      哪知道这句话刺激到皇帝脆弱的神经,他骤然发狠,在案上重重一拍,声音震耳欲聋,听得谢璇衣眯起眼。
      “你,你和他也是一样的人,”皇帝喘着粗气,眼里布满血丝,“朕真是,为自己养了几个棘手的敌人啊。”
      有了昨晚的猜测,谢璇衣大致能想到皇帝那句代称是谁。
      他摇了摇头,“还是不一样的,陛下。”
      他说着话,长刀在手中一现,慢慢向前靠了几步。
      “他对您只是威慑,”谢璇衣脸上的笑意还在,看起来温和乖顺得像只兔子,“可属下是能,也是敢弑主的。”
      谢璇衣看起来完全不似玩笑。
      此言一出,皇帝也全然顾不上他手中武器来得诡异,硬着头皮喘几口气,稳住身形。
      “好,朕答应你,但是你也要为朕做一件事。”
      听到皇帝还在挣扎,谢璇衣慢慢撩起眼皮,没立刻答应,“陛下先说说看。”
      “杀了开阳,”老皇帝面色阴沉下来,“杀了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也是和他的推测相悖的部分,谢璇衣饶有兴趣,挑眉,“为什么?”
      “他才不是什么乞丐,”皇帝笑了一声,不知究竟作何感想,“他是北漠旧王的子嗣,连带着一位亲妹妹,趁乱逃到帝京。”
      “朕原以为这样滔天的恨,足够他为朕死心塌地,没想到,狼崽子的野心远远比朕想的要高。”
      皇帝咳嗽几声,松弛的皮肤泛红。
      “但是你这三月,不能走。”
      谢璇衣逆反心上来,反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呵,”皇帝嗤笑,像是终于在和谢璇衣的对话之中占到上风,口吻轻蔑,“北漠人听说他们的新王的境遇,恨极了中原人,你大可以去送死。”
      谢璇衣没什么表情,“这就不劳陛下费心,您要做的同样是我要做的。”
      解决掉通行的问题,在偌大皇宫中也没什么意思,他正要离开,听到皇帝悠悠开口。
      “不过呢,听说他的妹妹是被沈适忻害死的,现在寻仇大概也无处寻了,你可有听闻?”
      谢璇衣全身过电一样,惊惧藏在心里,并未显露,他轻描淡写地回头,对着皇帝笑了笑。
      “陛下,您老了,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皇帝不再言语。
      可是谢璇衣心中那种几乎作呕的冲动,还在心头激荡。
      他当然知道皇帝说的是谁。
      直到现在,他终于能串起整个事情经过了。
      走在宫殿之间,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晃得他抬不起头,周遭寂静无人。
      谢璇衣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