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所有感官被放大,除去体温与心跳,仿佛连海洋的波纹,也缓缓抚上身体。
游轮安静漂浮,浅浅停在星光中。
姜权宇指尖轻缓,轻抚在温时熙的发梢。
“两清不了的。”姜权宇静静道:“你和我。”
因为足够了解,所以姜权宇心知肚明,七年前的过往就像永远会复发的顽疾。
因为欲望、因为冲动削足适履,强行捆绑在一起,是世上最没有价值的事。
对他而言,他拥有实现一切愿望的金钱与地位,没有什么事称得上痴心妄想。
只除了,他面前的人。
从小到大,姜权宇用价值衡量过太多的东西。
付出比、回报率,每一个写在文件报表里的数字,指引着他的每一个决定。
可温时熙不一样。
温时熙是属于他的、没有任何单位可以度量的东西。
温时熙要永远留在他身边,这一点永远不能改变。
男声含着破碎与纠缠,克制着抵死相缠的欲念,一顿一顿道。
“你永远不能和我两清,也不要原谅我,温时熙,你听到了吗?”
漫无边际的冷风中,相贴的热度互相渗透。
姜权宇的声音被微风晕染,与一道青涩的提问混合在一起。
恍惚间,温时熙忽而从姜权宇的嗓音中,听出了自己曾经的回音。
——“哥,我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吗?”
交缠在一起的红线,混合着不存在的血缘,是一道解不开的结。
姜权宇的话霸道又生硬,但却让温时熙突然有些分不清,那个被一声声幼稚发问困在套子里的人,好像早已从自己,变成了眼前的人。
不知不觉中,温时熙一只手缓缓抬起,带着晃动与犹豫,轻轻触碰姜权宇的后背。
他已经不爱哥哥了。
可哥哥的这句话,真的太好听了。
像浇淋在干涸荒野中的狂风骤雨,摧毁掉他精心架构出的一切,露出原本难看又满布疮痍的地貌,却又真实得令他心颤,蛊惑着他沉沦,重新落回往日的陷阱里。
他们没法两清。
哥哥要欠他一辈子。
……真的太好听了。
温时熙轻轻咬牙,空荡的心发出轻颤。
“姜权宇。”
他轻轻开口:“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薄云漫上月光,将柔光遮掩。
海天一时混沌,望不到一丝真切。
弟弟、家人,亦或一个omega……甚至,是更相近,却无法呼之于口的称呼。
被薄云遮盖的昏暗间,姜权宇听着温时熙的话,轻抚在腰后的手掌轻轻用力。
手掌推动身前纤细柔软的身体,与自己无限贴合。
力量缓缓而发,渐渐地,像是想将温时熙揉进身体里。
不带任何亲昵的直白欲望,像吞噬一样。
姜权宇的举动替代回答,在克制的最边缘,隔着睡衣的轻软布料,一寸寸抚摸过温时熙腰侧的凹陷。
信息素不受控制,混淆进空气的瞬间,温时熙轻轻眨眼。
满怀循循善诱的信息素徐徐散发,香气合围而来,没入omega的身体,让人无法挣脱。
那些信息素一点点进入由它一手催生的花苞,缓缓渗透,将青涩完全吞噬,不断催熟,直至它喜欢的嫣红模样。
温时熙下意识觉得,姜权宇好像又在对他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他轻轻仰头,对姜权宇对视,继而缓了片刻,蓦然道。
“我的卡。”
他的钱……
云层缓缓散开,月光再次降临,倾撒在贴近的身体上。
淡柔清辉中,温时熙微仰着头,眼中仍然蒙着浓重酒意,像是涣散到任人予取予求,又偏偏让人心软,不舍得这样欺负他。
姜权宇的呼吸间带上一点笑意。
姜权宇后知后觉,不懂自己刚刚到底想对一个醉鬼做什么。
姜权宇最不缺的就是钱,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那张卡落进海里,可以真的落入深不见底的海底深处。
可那笔钱存在银行,不会因为卡片入海而消失。
“我带你去补卡。”姜权宇淡淡道:“然后,温时熙就去用那笔钱,买喜欢的零食吃吧。”
温时熙:“那是我要还给你的。”
姜权宇:“我不要你的钱。”
温时熙一张脸绷起:“为什么不要?”
“我不要你任何东西。”姜权宇轻声哄道:“到底要我说得多明白你才能理解,从小到大,我都没想从你那得到些什么,只除了你必须待在我身边。”
温时熙轻轻皱眉,听出姜权宇什么也不要,只要他的自由。
温时熙摇头:“不对。”
姜权宇:“不对?”
温时熙挣了挣,从姜权宇怀里扭动挪出,往后仰了仰。
他义正言辞:“你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要走。”
醉鬼醉到现在,逻辑仍然满分。
温时熙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跑来姜权宇的房间,发问间,他手上微微用力,揪着姜权宇的衣角:“是你丢下我了,是你没有留在我身边。”
随着话音落下,温时熙一张脸轻轻皱起。
还有他突然被撤回的留学申请,被解除的领养关系……
贴近间,两人的脸隔着短短距离,倾斜相对在一个越线的位置。
如果对视也算禁忌,那他和姜权宇之间,实在不清白极了
片刻的停滞中,姜权宇眼中闪过诸多念头,他短暂地回想过所有,露出一点似有若无的自嘲来。
对姜权宇而言,他的小朋友什么也不用知道。
姜权宇一手竖起食指,移动到自己的唇前。
“嘘。”
随即,姜权宇将手掌贴合在温时熙的脸颊,轻轻摩挲后者的脸。
姜权宇压低声音,像儿时教导时那样,低声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时熙不能过问大人的事。”
他说着,露出一点不悦,像是责怪一样:“你忘记了吗?”
温时熙面对姜权宇堂而皇之的敷衍,本能想还口,但一时沉默,没想到怎么反驳好。
醉酒让他头晕脑胀,很难正常发挥。
沉默间,腾空感猝然而起。
姜权宇抱起温时熙的身体,摆弄着后者在自己怀里趴好。
随即,他脚步沉缓,一步步迈回房间。
姜权宇不够体贴,但他的记忆力很好。
温时熙会冷,而他们已经在甲板上说了太多话了。
温时熙突然被抱起,失重中,下意识环过姜权宇的脖颈。
脚步缓慢走回房间,姜权宇停在床前。
温时熙迷迷糊糊问道:“那为什么撤回我的留学申请?”
姜权宇俯身,把人重新放回床上,他口吻平静,当日的温怒似乎已经一丝不剩。
他道:“我不可能让你和其他人一起走,离开我的身边。”
而且,还偏偏是巴黎。
姜权宇神情漠然,没有一丝后悔的踪迹。
温时熙闻言,眉头紧皱。
他见姜权宇要起身离开,一手抓住姜权宇的衣服。
姜权宇胸前的衣襟被牢牢攥住,身体悬在一个微妙的角度。
他静静注视着身下的温时熙,问道:“怎么了?”
温暖的卧室里,温时熙倒在床上,微微悬着身子,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
七年前……他是想去留学,可他怎么会想离开姜权宇呢?
温时熙的声音染上不解,迷迷糊糊道:“……我从没想过,要离开哥哥啊。”
随着温时熙的话,姜权宇的眉心轻动一瞬。
房间悄无声息,只剩两道呼吸声,混搅在一起,带着亲昵与暧昧。
姜权宇当然想到了,因为温时熙刚刚就说了,他爱过哥哥。
姜权宇不是没有怀疑过,哪怕仅仅是那晚突如其来的易感期,也足够蹊跷。
只是他没有额外的余力,也没有那个必要,在无法挽回的一切面前,再去追究什么。
姜权宇脸上纹丝未动,只目中多了一分柔软。
他一手握住温时熙抓在他前襟上的手指,一点点轻柔掰开:“时熙,太晚了,你该睡觉了。”
随着他的话,浅淡的信息素带着安抚,轻轻扩散在房间。
那股味道仿佛不带情欲,只有充满不容反抗的镇静。
温时熙的确很困,他被姜权宇三言两语敷衍,生过气后,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此时此刻,他闻着空气里的味道,眼皮不断相接,又被用力撑开。
温时熙不想就这样睡觉,顿顿开口道:“那我的领养关系又是怎么回——”
说话间,不断开合的薄唇说到一半,被人横空打断。
额头一片柔软,酥麻轻触在心尖。
姜权宇俯身轻轻吻上温时熙的额头,微凉软唇贴在光洁的皮肤上,与发丝一同缠磨。
温时熙噤声,看着姜权宇近在咫尺的下巴与前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