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温颂立即摇头,“不介意。”
他得意还来不及。
“真的可以公开?”
温颂用力点头,“真的!”
周宴之把车停下,拎着温颂的书包,牵着温颂的手,漫步走向宿舍。
“我的宿舍在东区,原来很旧的,但是我们那一届入学之前,学校用白漆把里里外外刷了一遍,看着就干净多了,但是里面的床啊柜子啊水龙头啊都是老旧的,先生不要被吓到。”
温颂提前给周宴之打好预防针,“但是先生不要觉得我过得很可怜,大家都是这个条件,我们宿舍还有一个omega,他家超有钱的,开学是他家保姆陪着他来的,帮他打扫床位打扫桌子,但他和我们一样住了四年,所以先生不要总是觉得我过得很可怜。”
他晃了晃周宴之的手:“好不好?”
“好。”
温颂扬起笑容。
他先去学院交了材料,带着周宴之逛了他平时上课的地方。
“这几个教室平时来得最多,这边是大讲堂——”
“温颂。”
忽然有人在后面喊他,温颂转过身。
是一个年轻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白色冲锋衣朝他快步走来,“好久没看到你了。”
“学长,”温颂笑着打招呼,“最近在外面实习。”
他对周宴之说:“是去年和我一起做创新项目的研二学长,叫李霆。”
李霆问:“在哪家公司?”
“云途。”
“云途?那很好哎,他家不太招大四实习的,不过听说云途工作挺魔鬼的,堪比大厂。”
温颂偷偷瞟了一眼周宴之,立即反驳:“才没有,云途工作环境很好的,正常不加班。”
“真的吗?那我今年秋招试试报云途,对了,你呢?准备考研还是就业?”
“我……”温颂语塞,“我还没想好。”
“再不想就来不及了,你的成绩可以保研吧。”
温颂急着打断对话:“学长,你毕业论文准备得怎么样了?”
“改了八百遍,你都不知道我导师有多……”一提起这个,李霆就滔滔不绝吐苦水,说到一半又说:“郑雪阳保研斐大了,板上钉钉了。”
周宴之敏锐捕捉到一个新名字。
“真的吗?他没跟我说。”
“哈?你不知道?你俩什么时候分手的?”
温颂诧然,“什、什么?”他下意识望了周宴之一眼,慌忙问:“学长,你在胡说什么?”
“啊?”李霆挠了挠头,“你俩没谈啊,之前做项目的时候,你俩天天同进同出的,大家都以为你俩谈了,而且他也说他挺喜欢你的。”
“没有!”温颂扬声否认。
“好吧,我们误会了,”李霆哈哈大笑,“其实他家条件很好的,可以考虑考虑。”
话音刚落,他忽然注意到温颂身旁的男人,俊朗挺拔,一身笔挺西装气质不凡,学校里很难见到这样的人,他一时看得晃了神。
“这位是?”
“是我——”温颂欲言又止。
周宴之主动朝李霆伸手,“你好,我是温颂的丈夫,周宴之,欢迎你秋招试一试云途。”
李霆愣愣地伸手,与他相握。
等周宴之和温颂渐行渐远了,他后知后觉迷惑:这个男人为什么要代替云途欢迎他?
周宴之。
他忽然一激灵,打开手机搜索新闻,很快就翻到许多采访照片。
云途科技公司董事长,周宴之。
“我靠——”
李霆摸了摸脑袋,他实在想不明白,温颂和这样一个人,明明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变成夫妻了?
这厢的温颂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和郑雪阳八竿子打不着,怎么被传成一对了?
他紧跟在周宴之身后,苦大仇深地解释:“郑雪阳是我同学,我和他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都是他们八卦瞎传的,好奇怪啊,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
周宴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知道了,可能是有一次,我体测的时候崴了脚,他带着我去医务室的,就这么一点交集……”
周宴之不笑了。
他慢下脚步,等着温颂黏黏糊糊地靠过来,撒娇说:先生不要吃醋。
却听到温颂说:“真的好离谱,郑雪阳长得又高又帅,经常被人挂表白墙,怎么可能喜欢我?”
周宴之脸色一沉。
小家伙对自己误解很深。
温颂看不出别人对他有意思,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仰起头眨巴着眼睛认真看向人的时候有多可爱。谢柏宇对他好得就差明示了,他也看不出来。周宴之无奈地想:小家伙以后正式工作了,遇到更多人,还是这般单纯不设防,该怎么办?
他的危机感陡然加剧。
“先生,我的宿舍就在楼上。”
因为周宴之是alpha,不方便进omega的宿舍楼,温颂有些东西要带回家,他就在楼下等着,温颂刚要走,周宴之说:“等一下。”
“嗯?”
没几分钟,就有一个人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送来三份蛋糕和零食包,“周总,这些可以吗?”
“可以,麻烦了。”周宴之接过来,递给温颂。
温颂疑惑,“这是什么?”
“带给室友,几个月没见面了,带一点礼物回去比较好,小颂和室友关系融洽吗?”
“就……就正常,我不是很合群。”
温颂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他真的不够合群,时间都用来学习和照顾鹏鹏他们了,不喜欢娱乐,也容易冷场,宿舍的聚会经常缺席,恐怕一毕业就会被室友们遗忘,从透明的室友变成透明的大学同学。
“没关系,正常就够了,”周宴之摸了摸温颂的头发,轻声说:“不用多想,不是名贵的东西也没花什么钱,就是一些小零食,小颂如果不好意思送,我们就带回去自己吃。”
周宴之在引导温颂成长这件事上做到了足够的换位思考,温柔到温颂无力抵抗。
他握住袋子,说:“谢谢先生,我会分给室友的。”
周宴之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好乖,我在楼下等你。”
不一会儿,温颂下楼,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周宴之刚张开怀抱,他就靠了进来。
“他们收下了。”
“他们还说,温颂你怎么一直不回来?最近还好吗?我们昨天还聊起你,对了,你是不是胖了?你胖了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
“他们说,谢谢你的零食,真好吃。”
周宴之抱住他,“还说了什么?”
“我告诉他们,我结婚了,他们好惊讶,好久才问我,过得幸不幸福?我说,好幸福。”
温颂微微踮起脚,贴在周宴之耳边说:“我长到二十二岁,从来没有如此幸福过。”
周宴之莞尔,亲了亲他的嘴角。
三月初的晚风裹挟着残冬的凉意,却刺骨。风拂动温颂的发丝,他站在暮色中,背对着落日熔金,暖色调的光晕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衬得他的面庞愈发柔和,尤其是雪白的脸颊,视觉就能感知到柔软,一双亮晶晶的远眸里映着晚霞的碎光。
周宴之喉结滑动,目光似有暗涌。
回去的路上,他问温颂:“小颂毕业之后想做什么?”
温颂似乎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周宴之也没有强行追问。
过了一会儿,温颂先开了口:“我想等宝宝出生之后,嗯……半岁之后,再考虑。”
“为了照顾宝宝?”
温颂点头。
“我尊重小颂的想法,但是我希望小颂一切以自己为重。现在云途发展得很顺利,我有时间照顾宝宝,实在忙不过来,我们可以请保姆请月嫂育儿嫂,总之,我不愿看到也不能接受,小颂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人生。”
温颂一阵鼻酸。
这和他结婚之初的想法完全背离,五个月前,他还以为自己会带着孩子远走他乡,过电视上那种和孩子相依为命的拮据生活。
“好,我会认真考虑的。”
“我想看到小颂在热爱的事业上发光发热,不需要以多大的成就为目标,只要感到快乐、充实、有价值感就够了,其他的有我兜底。”
周宴之握住温颂的手,柔声说:“我希望小颂在没有后顾之忧的前提下勇敢往前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你。”
温颂的眼眶遽然湿润,难以自控地哽咽。
他想说感谢,又怕一句感谢承不起先生的恩情。
他的人生。
他以前从没想过他的人生还有“像个普通人一样柴米油盐上班下班”之外的可能性。
他总是低着头走路,很少抬头看天。
未来于他而言一直是负面词汇,等同于危险和茫然,可是先生告诉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为你兜底。
这真是一句让人无比心安的话,温颂忽然觉得未来不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