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几欲发呕,花习被逼着喝下那口装满指甲粉末与苦味的水。咽不下去又不敢吐,捂着嘴可怜兮兮瞅着拐杖婆寻找下一个目标。
等到拐杖婆把水怼到何羽桃面前时,花习才终于撑不住发出一声呕,而后趴在地上止不住抽搐。
太难喝了太变态了!
混着腥臭与血的味道,几个原子弹都比不上它的威力。
随着受害者的增多,呕吐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个胖子死的时候大家没吐,和拐杖婆的指甲粉末倒是吐得十分默契。
何羽桃哭丧着脸,吐到站不起来,撇眼看向最后一个受害者楚弃厄时想开口,但空气一灌进口中就增添苦臭味。
又是一声呕响彻木屋。
拐杖婆慢吞吞走到楚弃厄面前,他站在窗前,身后是那棵树。
叶子落了大半,风徐徐吹着。
杯子送过去时,她还发出刺耳的笑。目光清明,只是视线点不在楚弃厄身上。
伸手去摸楚弃厄的脸,拐杖婆试图捏住他的嘴灌进去。却不想楚弃厄自己拿过杯子就往嘴里送。
面无表情,毫无情绪,跟喝水一样。
“呕!”
何羽桃见状又是一声呕,跪在墙边把胃里酸水都吐出来。
拐杖婆满意极了,喉间发出的声音也急促许多。她接过楚弃厄还回来的杯子,转身往沙发那边摸走。
待她坐上沙发的下一秒,楚弃厄便抬手,仍旧一副奔丧样,把袖子的汁水给拧干。
水滴落木板的声音被呕吐声淹没。
楚弃厄冷眼撇过拐杖婆,而后转身跨进房间。
何羽桃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勉强扶着墙跟了上去。
他现在觉得自己脏了,被那杯水给玷污了。
脸色惨白得厉害,奄奄一息地问楚弃厄,“哥,你不觉得很难喝吗……”
楚弃厄停下动作上下扫视何羽桃,双唇一碰,道:“没喝。”
他说话声音不算小,恰恰好是屋内所有人能听见程度。
何羽桃:……
拐杖婆:……
“你还敢说!”何羽桃说着就要去捂楚弃厄嘴巴,压低声音道:“那你还骗人!”
楚弃厄推开房门,声音平静,注意力甚至都不在何羽桃身上。
“我尊老。”
拐杖婆:……
没觉得他在尊老,明显是奔着气死人去的。
欺负一个眼睛不好的老人家又当着人面说不喝她的水。
何羽桃要是拐杖婆高低得给楚弃厄两拳。
但可惜他不是。
拐杖婆虽然坐在沙发上很是生气,但到底没再做出奇怪的举动。
情绪很稳定,比楚弃厄还要稳定,鉴定完毕。
花习倒在地上靠着沙发止不住发呕,捂着嘴目送楚弃厄进房间。
房间内灯光昏黄,没有窗户,四周封闭令人感到压抑。
何羽桃跟在楚弃厄后面,用袖子上的味道去压口中的苦味。
他闷声问楚弃厄,“哥,你为什么不喝她的水啊?”
楚弃厄低头望桌上破烂的本子,随手抓了瓶东西丢给何羽桃。
等何羽桃定睛看全是一杯纯净水时,心下一喜,立马拧开咕噜咕噜漱口,而后又抿了抿干皮的唇,喝了两口水后才觉得神清气爽。
但这个劲儿一过又觉得不对劲。
于是他问。
“你哪来的水?”
“从树下挖上来的。”楚弃厄胡言乱语。
何羽桃:……
但无所谓,反正他阿哥不会害他。
一屁股坐在了破旧的床上,他看了看楚弃厄又望望房间周围挂着的照片,正要和楚弃厄大谈特谈就听见对方说话。
“起来。”楚弃厄说,“你坐到她孩子了。”
何羽桃:??!!!
蹭地一下站起来,不会吧?那个老人看起来很大岁数了,不可能有个这么小的孩子藏在被子里。
见楚弃厄走到床边,他屈了屈手指意示何羽桃往后站。
何羽桃没反应过来就望见楚弃厄掀开被子。
于是他看见,满床的蛇在蠕动,吐着信子。
第32章
满目的蛇, 还都不是小蛇,基本可以判定为蟒蛇。
蛇支起身子目光紧紧盯向何羽桃与楚弃厄,吐出信子, 一双锐利的眼睛很是熟悉,就像……房间外拐杖婆的眼睛一样。
浑身发毛外加冷汗频出。
何羽桃站在楚弃厄身后,冷不丁瞄到门口的声响。
迅速挤满空间的数不清的……蛇……
它们占领地面, 逼近楚弃厄。
房间外传来蓝简的尖叫声又徒然中断,东西摔碎地面伴随爬行的声音。
眼前映入一条蛇, 通体雪白,庞大。
“嘶嘶——”
它缓缓靠近楚弃厄,在距离几厘米处停下。浑浊的呼吸声与浓郁的血腥席卷周围。
“它……不会是蛇母吧……”
何羽桃在背后小声说道。
楚弃厄垂眸望向它, 唇角抿着,往后退了一步。
面前的蛇阖着的眸子骤然睁开, 速度也比以往快上许多,它周围所有的蛇一股脑全涌向楚弃厄以及身后的何羽桃。
数不清的软体动物趴上了何羽桃身上, 他们吐出鲜红信子,唾液滴在身上, 粘稠且腥臭。
何羽桃脚底发软, 全靠着楚弃厄撑着勉强不倒下。
重力袭击了自己, 何羽桃伸手抓了几下也没能抓紧楚弃厄。
他被楚弃厄推出蛇堆。
越来越远的他迅速被蛇缠绕, 只能发出呃呃的话语。嘴被蛇身捂住, 喉咙上缠绕的蛇愈发得紧,紧到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他看见楚弃厄的眸底在警告自己,不许追。
但楚弃厄整个人被蛇缠住, 指甲缝都露不出。大量的蛇包住他,再送至蛇母面前。何羽桃不淡定了,挣扎着就要冲过去。
不知道楚弃厄卖什么关子, 何羽桃只知道,他不能看着他的朋友死在副本里。
“楚弃厄!”他喊。
话刚落,蛇母张着血盆大口把整个人吞入腹中。
楚弃厄被蛇吃了!
可恶!它居然敢把楚弃厄吃了!
何羽桃也不知怎的,莫名燃起一股勇气,咬牙挣破束缚就往蛇母方向冲。
身上的蛇游走于腰间,顺势往上爬。
脖间一阵痛使何羽桃怔了怔,眼前逐渐混沌,继而面前一黑,倒地不起。
他最后的意识里只看见一条蛇钻进自己心口,疼得他连喊叫都不能。
昼亮的光线投射在楚弃厄微卷的褐色头发上,有些浅,使他看起来像初到人间的神。
脸颊处有湿润感。
-
楚弃厄睁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条雪白的蛇,它盘于树上,立起身子靠近自己。
抬手,是它的唾液滴在脸上。
接着,他听见脚步走动的声音。
依旧是颤颤巍巍,拐杖击入泥土里又翻新。
楚弃厄回过头,望见拐杖婆,不,应该叫她——善恶。
善恶侧着头微笑,似乎想用听觉来感受情绪。
她看不见,像故事里的夏娃一样看不见。
动作很快,快到楚弃厄根本没反应过来便被善恶缠住,绑于树边。
身后骤然出现一个熟悉的人。
楚弃厄眼睛微眯,没启唇。
那人却笑,桃花眼弯了又弯,立于类似墓碑的牌子边。
指骨抚过牌上的字,无意识的摩挲两下。楚弃厄看清那三个字——善恶树。
师灵衣歪着头,勾勾手指意示楚弃厄,他道。
“东西,该还我了。”
东西。
楚弃厄瞥见自己手心里的徽章,再望过去时就见师灵衣笑得愈发从容,他一身迷彩服干净,看不见任何血腥,就好像在此之前挖出善恶心脏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
一瞬间楚弃厄尽数反应过来。
师灵衣在利用所有人收集徽章,他早知道这个副本不止一个队伍。
“愤怒?还是——”师灵衣抬腿,“不堪。”
一语中的。
靴子扫过脚底的草,将它碾压在地,他的话冰冷又充满攻击性。
被碾倒的草犹如楚弃厄的尊严,粉碎。
琥珀色的眼睛被光照耀,满是师灵衣的身影。
只见他慢慢靠近,手抚过楚弃厄脸上的伤口,轻柔而缓慢。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洒在师灵衣浅色的睫毛上。
在唯一的淡色中,楚弃厄只看见他耳边的蜻蜓,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指尖划过唇齿,有些凉意。
师灵衣说:“我没你想的高尚,楚弃厄。”
我这些年,只见过人性,恶,地狱。被它们推着走,又被这些东西淹没,最终被人推下尸海。
俯身,扣住楚弃厄的下巴强迫他。
他与他对视,互相占据对方。
他呼出的气息甚至扫过楚弃厄碎发,携带的梅花香气也一并侵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