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朝见雪好奇:“什么邀请?连宗门都收到了?”
一张鲜艳的信笺递到他面前,朝见雪定睛看过,是应氏家主更替,邀请众人来观礼。
他看着信笺上的姓名:“应飞商,应氏长女?”
他们当初在梦蝶庄时没见过这位长女,一般规律而言,有应流徵那般活泼的三弟,这位姐姐必然是个稳重端庄可堪大任的人。
东原第一大氏族的家主继承礼,是该遍邀名流的。
朝见雪颔首:“就在明日,怪不得你来了东原。”是对李真真说的。
李真真不好意思道:“掌门不出山,我师尊也不爱掺合这些事,正好我得空,就推我来了。”
朝见雪乐呵道:“你已经可以代表无为宗,说明你这些年混得还是很不错的,甚好甚好。”
李真真虚假地谦虚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来也是想问,玉师弟赴不赴约?”
“不……”玉惟甫一开口,朝见雪就打断了他,自然说:“去吧,毕竟同在东原,应氏与玉氏从前交好,没道理不去。”
二人看着他,都不言。
朝见雪用上扬的语气“嗯”了一声。
李真真道:“从前是交好,但是那次收你的遗物,玉师弟可算是明明白白地得罪应氏了。”
他这么说,朝见雪实在是好奇当日的具体情形,玉惟究竟说了些什么话。没有亲眼得见真是遗憾。
他道:“应氏大可以不给一叶舟发请柬,既然发了,就没什么。何况,你怎么知道是玉惟得罪了应氏,而不能算应氏得罪了玉惟?”
朝见雪这话叫李真真咋舌:“你……你还挺骄傲。”
“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论资排辈时玉师弟是小辈,但按修为和身份,倒的确是玉惟在先。”李真真同意了他的见解。
只是,李真真有些想找个地洞自己钻进去得了。
回想起来,从前不知道他二人关系时,即使觉得二人亲密,也没什么,师兄弟之间亲近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现在知道了他们在谈恋爱,他越看越觉得自己多余,不免坐如针毡。
瞧朝见雪的一颦一笑,在玉惟面前,怎就显得,有那么点……
娇俏?
李真真捂住头摇了摇,试图把一些刻板印象从脑海中摇出去。
翌日一早,李真真特意在一叶舟门口等着,与玉惟一同前往梦蝶庄。
片刻,出来两人,他不敢置信:“你不怕应氏的人发现你没死?而且出入梦蝶庄都是要出示请柬的。”
“这好办。”朝见雪手一晃,变戏法般拿出一顶帷帽。
“至于身份,我说我是玉舟主道侣,哪里有错?”他眨了眨眼,李真真无话可说。
曾经朝见雪戏弄玉惟说自己是他道侣,如今也真戏准了。
梦蝶庄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大多是东原的望族,还有其他宗门派来的贺礼使者。
玉惟虽身为一叶舟主人,在东原也鲜少露面,因此,三人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目光。
“玉舟主竟然也来了,听传闻还不觉什么,今日一见,当真不得了,年纪轻轻的大乘?”
“前些日子人界不是有妖飞升吗?我觉得下一个飞升的,要么是他,要么是合欢道的紫薇元君。”
“他身边那两人是谁?”
李真真侧过头,那人就兴奋道:“是无为宗的人。我看见无为宗的玉牌了!”
“玉舟主在无为宗拜过师,怪不得走在一起。”
又说起旁边的另一人。
朝见雪故意身体往七嘴八舌的人群那面侧了侧,听到:“看不到样子,但从背影看得出来,是个顶好看的高手。”
顶好看的高手。
朝见雪认为这声评价很在理。
三人走上台阶,侍者查看请柬,轮到朝见雪时,侍者恭敬道:“贵客稍等,没有请柬是不能入庄的。”
朝见雪不疾不徐地喊了一声:“玉舟主。”
他声音清洌,犹如山泉琴音,将一切浮躁之声都洗去了,周遭的人皆好奇噤声,疑惑这显然内力不俗的神秘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只见他微微抬手,那位生性清冷不与人交际的玉舟主便伸手牵住了他。
玉舟主眸若寒星,冷静且自然地说:“劳驾,他是我的道侣。”
此言一出,四周皆静。
还是侍者先反应过来,毕恭毕敬地请他们进去。
李真真被酸到了牙,嘶哈一声说:“今日起,多少少男少女的梦就碎了。”
玉惟紧紧握住朝见雪的手不分开,问:“何意?”
李真真道:“玉师弟,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什么梦,自然是春梦!多少人视你为偶像,非你不结道侣呢!”
朝见雪偷笑一声,又听玉惟冷酷说:“的确该碎。”
众宾客在庄中齐聚。
朝见雪第一次见到应大小姐真容,见其柳眉弯弯,朱唇皓齿,身穿牡丹大袖,身量颇高,站立时又有一种不凡的气质。
接下来便是一众场面话。
朝见雪隔着帷纱,看见一旁站着的应夫人,还有同样庄重打扮的两个公子哥。
应流徴眼泪汪汪地看着前方应飞商,看起来十分感动。
多年不见,他的模样长得更开了,但稚气一点没有改变,想来被几个长辈保护得很好。
经周围人一闲谈才知道,应氏家主在一年前就病逝,这家主之位,也是悬而不决一年之久,才让应飞商继任。
有人又提到当年的应弦歌,说应弦歌天赋绝佳,若她在世,说不好能带着梦蝶庄在整个玄真界闻名,而不只在东原。又说应弦歌的孩子,居然是个半妖。
玉惟的手紧了紧。
朝见雪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以示自己没有关系。
观礼成,应飞商得到了象征应氏家主之位的宝章,随后就是众宾客的自由时间。
应夫人主动来到他们面前,寒暄道:“多年不见,玉舟主修为精进,令人感叹。”
“夫人谬赞。”玉惟冷淡应道。
应夫人苦笑:“我知道你心中对梦蝶庄有所不满,但前家主有命,梦蝶庄不会接受一个血脉不纯的孩子。”
玉惟摇头道:“此事不必再说。”
“好吧。”应夫人也就按下了此事不提,又说到一叶舟之事。
来往宾客熙熙攘攘,朝见雪拍了拍玉惟的手让他放开自己,想自己去走走。
又是那座冬园。
深雪亭上法术使然,盖着厚厚一层积雪。
朝见雪慢慢走近,深檀木色的亭柱包围了他,他抬头看去,是雕刻精美绝伦的纹饰,树木花草,鸟兽鱼禽,都包裹在亭中。
还有两行小字。
深雪深雪,今朝见雪雪犹深。
行山行山,直向云山山愈明。
“何人在此?”一道清越沉稳之音响起。
朝见雪回望过去,新任家主的应飞商站在亭外,身姿挺拔,一派灵韵俊秀。
她姿态娴静地行了礼,问:“贵客是?”
薄雪纷纷飞下,朝见雪回礼,温声道:“我随玉舟主来的。”
第96章 我心
深雪亭中, 那人的容貌被纬纱遮挡看不清晰,但不见畏缩,只有高深淡然的气质。纬纱之下腰细腿长, 月白色的织金衣摆华贵无比。
真像一只落入深雪亭的金蝴蝶。
据应飞商所知, 东原没有这样的人物。
他又说是跟随一叶舟舟主前来, 莫非是从前与玉舟主的旧识?
应飞商上前道:“是中常天人士?”
朝见雪和善笑了笑, 姑且点头。
“前厅热闹,这里是冬园,许久不住人, 再加上终年雪景,就更冷清了。贵客莫非不喜人多喧闹?”
朝见雪道:“在这里心情平静些,这里从前,住的是应弦歌应前辈吗?”
应飞商一并走进亭中:“是啊, 是我姑姑。”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应飞商道:“她故去时我十几岁, 姑姑天分出众,祖辈长老皆属意她做下一任家主, 但她却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她笑了笑,道:“我并不是说‘安分’才好。在我眼里, 她是最厉害的女子, 她周游两界,在妖域也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妖域和人修虽没有后来那么剑拔弩张, 但也不太友好。我当时有许多想做却不敢自己去做的事, 都是姑姑领着我去做,她总对我说要勇敢一些,要更加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我今日能继任家主, 也是因为她。”
听着她的叙述,朝见雪依稀可以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轮廓分明的女子模样,剑胆琴心,眉目舒朗。
他曾经也问过青荼柳,亓梧与应弦歌是什么样的人,青荼柳对亓梧可以洋洋洒洒说出一大堆溢美之词,当然都是青长老告诉他的,对应弦歌却放不出一个屁。
末了,青长老在后面补充道:“当初都说是亓梧妖君入魔残杀了无辜,哼!我看未必,妖君一代明君,怎么会平白无故入魔,我看是应家那女人做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