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边说边声泪俱下,抽噎着捂住自己的脸:“若不是弟子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用尽全力伤到它,弟子这时候已经清白不在,更怕是……怕是已经被玩弄身亡了!”
他哭着倒下去,肩头耸动得厉害,大有泪水决堤之势,哭得好生可怜。
“这这这……”掌门也站起来,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们怎么想的到,还会有这样荒淫无道的事情发生,这么看来,朝见雪的确是蒙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居然还要逼他自揭伤疤。
本来还要问其中诸多细节,但朝见雪哭成这个样子,他们又怎么好意思再问!
栖山勃然大怒:“褚长老!那蛇妖受了伤,逃不出去多远,与其在这里做一些莫须有的猜测,不如前去捉拿蛇妖,防止妖魔再害人!”
朝见雪没有停歇下来的样子,好像是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悲痛,泣不成声说:“弟子虽是男子,遇到这种事也羞于开口,今日把真话说了,弟子的脸也丢尽了……”
有长老宽慰道:“这并非是丢脸的事,好孩子,莫要哭了,我们不问了,今日你说的话,也不会传出去。”
朝见雪抬起头来,已经双目红肿,是哭得狠了,简直肿成一双核桃眼,但眼角桃色绯红,加之鬓发散落,更是我见犹怜。
会被蛇妖看上很有说服力。
朝见雪颤抖抽泣着出了去,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真言丹之下,的确是要说真话不错,但拣着片段说亦不算是说谎,他还将重点引得偏离了主题,轻松蒙混过去。
好险好险。
他擦了擦脸,一路魂不守舍状往回走,惹得身后看守的弟子连连摇头,直呼几位长老过分。
他阿飘般飘回客舍,等着真言丹失效,开门,还没有为自己喝口茶润润哭累的嗓子,就看见玉惟站在门边,好像是在等他。
目光触及他红肿的泪眼,玉惟微愣,拉他坐下:“师兄怎么了?”
朝见雪本来没什么的,只想着尽快擦掉眼泪。
但见了玉惟这般担忧的神情,他心头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半是后怕,半是委屈,也没法控制住自己,眼泪又一次唰的下来了。
“啊——没事。”他躲开玉惟的注视,背过身拿袖子乱擦一通。
但肩膀被玉惟掰正,玉惟抿唇,袖角轻轻压去他脸上的水痕,极尽温柔:“师兄受了委屈吗?不用忍着的,在我面前,师兄可以哭的。”
朝见雪扁嘴,一把抱住他,很用力的那种,说:“小师弟,你怎么这么好!”
玉惟揽住他,用很缱绻的语气:“我是师兄的道侣啊。”
朝见雪:“……”他又有点想哭了。
他蹭着玉惟柔软的头发,说:“那你能不能……以后一直做个好人啊……”
玉惟失笑:“在师兄眼里,我不是一个好人吗?”
朝见雪想了想,说:“有时候的确不是。”
最后他也没说自己为什么哭,就顺着玉惟半哄半亲,推拉到了床榻上。
玉惟唇衔茱萸色,原本清冷的皮囊此刻也好像点上了妖异的颜色。他一手扣住朝见雪手腕,一手往下探去。
朝见雪本来很受用,但突然,玉惟的手走向不对,他曲起膝盖,双眸惊讶还带着水色:“你做什么……”
玉惟目光晦暗,掌心滚烫:“这也不行吗?”
朝见雪扭身挣脱他桎梏,震惊道:“不是,为什么是戳我啊?”
玉惟起身,跪坐在榻上,不解:“师兄何意?”
朝见雪让他别装蒜,他翻出紫薇元君课上做的笔记,指给他看:“你看这里,一般都是受方被这样那样,应该我戳你才对,你不该戳我的……”
笔记上还画出了二小人的简笔画,蘑菇也一并画出来,形象传神,通俗易懂。
玉惟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道:“师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好久没有看见玉惟对他露出这副表情了,朝见雪后仰。
“但是……但是……我之前看书,看那些理论,我都是学的、在上面的那一方啊……”所以才觉得很费腰啊!
先前他们暧昧时顶多互相安抚一下,这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朝见雪一瞬间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毕竟论年纪,他长。
论长相,他更邪魅狂狷一点吧……
怎么看都是他做上面的那一个啊!
小师弟合上眼睛。
须臾,他翻身下榻,坐回了自己的床塌,将叠好的被褥抖开,躺了下来。
“师兄睡吧。”他平静说。
朝见雪捏着自己的笔记,干笑了一下。
怎么回事……玉惟好像是生气了,又好像没有,不过确信的是,他好像是把小师弟的兴致完全搅没了呢……
朝见雪磨磨蹭蹭地钻进他被窝,亲了一口他耳垂:“小师弟……小师弟……如果你真的一定要,也不是不能商量啦……”
玉惟不为所动,依旧闭着眼睛:“明日就要启程回宗门,师兄先睡吧,此事以后再说。”
朝见雪见哄不动,悻悻与他并躺,主动勾住了他的手指。
白雪纷纷,一夜无梦。
论道大会终于结束,弟子们各回各家,李真真几人还在怀念打扫干净的新温泉,后悔没有早起时再泡一回。
朝见雪还困着,一进鲲鹏载具便寻地坐下,倚着墙壁睡回笼觉。
玉惟默默走到他身边,挡住了窗外照进来的雪白光线。
一离开北境地界,艳阳瞬间高照,载具顶上厚积的雪层融化,化成水流淅淅沥沥地淌,热风吹来,水滴落在朝见雪脸上,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醒来。
是被热醒的,他一醒来就把北境时穿着的氅衣脱了,换回了轻薄的丝裳。
再一看下方,已是绿油油的一片茂密树林,热浪滚滚蒸腾在上方,蝉鸣刺耳。
到了无为宗地界,热意才褪去许多,他们居在高处,山风吹走了黏腻感。
其余人回了宗门都被各家师尊拎回去缩这几日散漫的筋骨,唯独他们慕元座下几个依旧无忧无虑。
有朝见雪这个大师兄牵头,他们摸鱼玩水、摘瓜逗乐,整个山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期间,掌门还将朝见雪叫去训了话,要他肩负起大弟子的责任。
朝见雪回来后只好每日带领众人上课,一人分身乏术,鞭策外门弟子的活就交给玉惟与南山来做。
但到晚上,内门一关,他们几人在观月台上随便胡闹。
日子不知不觉过去,蓬勃的夏催来绵绵的秋雨,一场又一场的凉,紧接潇潇的冬风。
今年过年并不特别操办,但朝见雪还是给几人准备了过年的礼物,一一发给大家。
别人的都一样,唯独玉惟的,朝见雪精挑细选,要他回去自己拆。
他二人这几月都很忙碌,加上师弟师妹粘人,黏在一起的时间甚少,一开始朝见雪还以为玉惟还在生那次的气,但气那么久还没有气完,岂不是要成河豚了。
着实是外门弟子人多,玉惟细心又负责任,要一个一个考校过去,亲自指点,暂时分不出心思去想淫/欲。
第二日早课,朝见雪紧盯着门口,在玉惟出现的一刹那满意地弯起了唇角。
玉惟一改平日爱穿的宗门月白素衣,着了件袖口织金的水青色袍,淡绿的里衣绣着菡萏纹理,束腰带是浅水一样的蓝,随着裙裾轻飘,显得朦胧飘渺。
是朝见雪亲自选的布料,做的一套,果然眼光良好,玉惟穿上后更加遗世独立,朦胧中带点清冷,清冷中带点色气,朝见雪爱看。
玉惟走到他身边坐下后,朝见雪含笑点他:“我还藏了一个秘密,你有没有发现?”
玉惟看着他,伸手,将袖口挽起来:“倒是不知道,师兄的绣工这样好。”
是了,朝见雪在他袖子上悄悄绣了一个雪字,特意请教了宗门内织衣的绣工。笔画多——他一度怀疑自己为什么不叫朝一,但还是工工整整地绣上去了。
“我也有礼物送给师兄。”玉惟垂下眼帘,掩袖托住他的手腕。
金光一现,一只玉镯落在朝见雪腕间,细看之下,镯身竟散发五彩的光芒。
“这是玉氏在苦寒心加持下才能锻造出来的灵镯,有它在,只要你唤我的名,天南地北我都能找到你,能赶到你身边。”
第64章 雨中
潇潇暮雨中, 三道人影在半空中掠过。
刚好见到城镇,一人落在城墙顶上,压了压头上的幕篱, 道:“回去还要二三个时辰,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还是在这里歇歇脚吧。”
另二人点头, 也落下来,轻盈踩地,水洼处漾开波纹。
忽然有声音在城墙下喊他们, 他们疑惑转头,见墙下一个中年女子,举着伞挎着竹篮,朝他们喊:“墙上不让随意站人, 站久了超过半柱香的功夫要罚钱的, 你们赶紧下来吧!”
这三人恍然大悟,飞落下去, 朝那妇人拱手道谢,抬头就见守城墙的男子遗憾地掐断了计时的香柱, 好像没有罚到款表示非常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