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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道侣恨海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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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这里或许会成为鬼怪新的家园。
      *
      衣绛雪又用两天逐一排除邪佛的雕像,并且销毁。
      毕竟他可不想让天外的干涉把鬼民们变成一团团令人作呕的蠕动肉块。
      邀月楼里只有头的女鬼和高大道袍干尸被他带回冥楼,连同早些日子住进来的和尚,培训上岗。
      衣绛雪还给他们一鬼喂了一口鬼跳墙,祛除邪佛污染,得到了三只凶级鬼怪。
      这三只鬼似乎还有些意识在,多半曾经也是同伴。以这般鬼怪姿态再见,也是讽刺。
      鬼戏班过去本就在冥楼里唱戏,青衣花旦对于楼主带鬼回来见怪不怪,走个流程,把一张纸发下去,“这是冥楼的规矩。”
      三只鬼凑过脑袋,一瞅,上面只写着:“在冥楼里,楼主的命令是绝对正确的。”
      “如果错了,参考第一条。”
      “没了?”
      青衣花旦:“没了,还能有什么复杂的,好好打工,还有,不要惹这个家伙。”
      说罢,她用染着蔻丹的手指指过去,目标对准了青衫负手,笑容温和的书生。
      她悄声:“这是姐姐的忠告。不然,楼主护起来,有的你们后悔的。”
      冥楼的入职培训做完了。
      只有头的女鬼飘来飘去,灵巧,适合咬着灯笼巡逻。
      道袍干尸则是拿着扫帚,打扫冥楼的地板。他还时不时和女鬼头待在一处。
      或许他们生前也是一对。
      和尚被花旦领走了,说是要考验一下他的佛法,鬼知道她在想什么,多半是看上和尚鬼健硕的胸肌了。
      衣绛雪:“邀月楼里没有,回头得去鬼蜮里看看,这女鬼的身体被封印在哪里了,总不能是被吃掉了吧。”
      裴怀钧欣赏地看着这三只鬼:效率很高,果然没找错苦力……员工。
      外面因为鬼城的消失勾心斗角。
      衣绛雪处理鬼城事务,制定新规,经营鬼蜮,忙得不可开交。
      裴书生也从随便对付科举的状态,突然变成手不释卷,见他的时候,多半都在读书。
      或许,是因为“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的承诺。
      小衣都那么期待他科举了,他总不能让小衣失望。
      *
      衣绛雪最近困倦的时候也变多了。
      有时候,他沾了枕头就睡,在床上一窝就不动了,半天也叫不醒;
      有时候干脆用棺材把自己一关,双腿一蹬,从白天睡到黑夜。
      他又梦见那个面容模糊的男人了。
      这次的梦里,他在冥楼的窗外御剑,敲响了衣绛雪的窗户,衣摆在幽冥的风中烈烈,颇为洒脱不羁。
      “哪来的登徒子?”
      美人系着赤红狐裘,倚在洞开的窗前,漫不经心地把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
      他似笑非笑地抬眼,双目流横波,长发如鸦羽漆黑,“剑仙大人真真是风流天下闻,夜半御剑登楼,爬人窗户,是君子所为?”
      那剑仙一笑,将他话里讥诮当做耳旁风,朗然道:“登楼虽有诚意,在下的剑太锋利,容易伤及冥楼鬼怪,惹恼衣楼主。”
      “不请自来,剑仙大人来我这蓬门蔽舍,莫不是想上门踢馆。”衣绛雪睨他一眼。
      却见他袖摆下的右手指骨分明,修长好看。他拎着什么,定睛一看,是一壶温酒。
      “在下刚从昆吾山上归来,耽搁了些日子,不过寻得山巅雪酿成的好酒,也算是个收获。”
      那剑仙话语里意蕴深长,分明是在撩拨,“幽冥无时岁,人间却是中秋月圆。逢此佳节,在下不远万里携酒访友,不知绛雪可愿意放我进去?”
      衣绛雪似笑非笑:“窗户没锁,剑仙大人都有御剑至冥楼最高层的能耐,还用问我?”
      冥楼位处阴阳交界处,鬼气沉积,还遍地是鬼怪。
      修士踏足,会被鬼气压制修为,平日一成的实力都施展不出来,实打实的幽曲险境。
      更遑论御剑飞行。
      剑仙能直飞最顶层,说明他的修为深不可测,拦是拦不住的。
      那人自我的很,佯装听不懂衣楼主的正话反话,竟是真的单手一撑,翻窗进楼,坐在了红衣美人的对面。
      衣绛雪投去眼刀,美而危险,刮的是骨。
      青衫剑仙轻袍缓带,头戴玉冠,姿态风流写意。
      他一笑置之,把眼刀当做撩拨收下。
      他从袖中摸出两个玉杯,从容倒酒,“这样美好的月色,我不来寻绛雪,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话锋一转,唇边悬着温软的笑:“许久未见,绛雪也想我了吧?”
      “少给自己贴金。”衣绛雪轻敲桌面,“只是觉得祸害遗千年。”
      昆吾山前些日子动荡得很,似乎在举办什么大会,里面混入了鬼怪。衣绛雪一直待在冥楼,也听说接连陨落了好几个年轻有为的修士。
      剑仙却全须全尾的,似乎并没有被牵涉其中,还有心情寻酒。
      他一晃玉杯,酒液剔透绵柔,透着芳香,“那我就专门来祸害衣楼主。”
      衣绛雪见他推来酒杯,犹豫片刻,也没拒绝,不忘毒舌两句:“一壶酒而已,随便与人饮了便是,何必千里迢迢跑来幽冥……”
      他一笑,声音温柔醇厚:“佳酿玉液,世人流俗,皆配不上。与衣楼主这般美人共饮,才不浪费。”
      这番话若是传出去,怕是得把世人死死得罪。
      但剑仙在正道的风评太好,世人常说他“任侠山河”“纵横万里”“仗剑江湖”云云。
      谁知道他这副潇洒卓绝的皮相下,却是我行我素,狂妄自负,想一出是一出。
      或许说,他压根就没想过有人会拒绝他。
      衣绛雪轻嗅酒液,哼笑:“信了你的邪。”
      第62章 睡美鬼
      正逢血月之夜, 鬼蜮里的影响没有外界那么强,但是鬼怪明显躁动。
      连衣绛雪也把自己关进棺材里睡觉。
      合起棺材时,他困意蔓延, 还睁着朦胧的眼睛,叫书生往棺材上压些重物。
      他很体贴:“记得离远些, 你身上的紫气很香,免得我揭棺而起。”
      裴怀钧失笑, 误伤是不会的, 但是小衣的关心他领情, 于是道:“我晚上看书,灯会亮的久一些。”
      衣绛雪揉揉眼, “读书也不要把身体熬坏,人很脆弱的。”
      随后,红衣厉鬼往赤红的棺材里一躺, 双手搭在胸前, 秒睡:“zzzzz——”
      裴怀钧见他睡着,撑着下颌,看了许久睡美鬼的恬静面庞, 才想着关棺材盖。
      却不料,衣绛雪睡了没多久,脸上的神情从柔和安静转为狰狞痛恨,似乎在梦里也经历着极端的痛苦。
      前世的过往,都如浮云飘散,梦过不留痕。
      但轮回的痛苦,却在魂魄上镌刻鲜明的痕迹。
      不多时,梦中的衣绛雪的鬼体巨震,苍白纤细的右手失控地攥住胸膛处的红衣褶皱, 几乎把胸口掏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杀了你——”森然幽厉的声音。
      他是冥楼历久不散的冤魂。
      初诞生的厉鬼天真无邪,唯有在梦里,他才会触碰到那琉璃般锋利的记忆碎片。
      片片为锋刃,刀刀割肺腑。
      累世的爱已成怨恨,连枕边爱人都是仇雠。
      他蛰伏在他身边,不知何时会揭下温柔的画皮。
      幽微灯烛燃烧到极致,照彻寒夜。
      裴怀钧伏着棺椁,烛光却映不出他鬓发垂落眼帘时的神情。
      他唇边悬着的笑意渐次扩大。
      “……看来,小衣的记忆快要苏醒了。”
      裴怀钧俯身,伸手划过他的脸庞,到雪白耳廓,最后将厉鬼几乎弥散烟雾的乌黑长发拢在掌心。
      丝丝缕缕的乌发,在掌心化作流动的血。
      他微弯唇角,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人惊喜的事情,单手遮住眼帘,却挡不住越发明亮疯狂的笑意。
      “真是,越来越让人期待了。”
      异变还未终止。
      棺椁里的厉鬼,腰部以下的身体几乎都融化,成了沸腾的血池,充斥整个凶棺。
      盈盈上浮的绯红鬼雾凝实成藤蔓,肆无忌惮地从棺材里爬出来,以极快的速度生长。
      一时间,温馨的房间里都成了原始森林,处处都无法下脚,唯有棺边还立着一个青衫书生。
      裴怀钧长身玉立,银冠束发,轻袍缓带,端得是风姿翩翩的君子。
      或许是因为外溢的怨恨,鬼藤甚至攀附上他的躯干,似乎想要绞杀他。
      他却毫不在意,甚至伸手握住鬼藤,用食指揉了揉开花的骨朵,漫声笑道:“小衣又睡懵了,还是说,吃了天外的产物,对于月亮的感应变强了?”
      一切都如计划发展。
      果然,当年限制冥楼楼主衣绛雪登顶的唯一因素,就是“寿命”。
      二十年一度轮回,正是宿命逼迫美人在最芳华的年纪枯萎,断绝他的成长与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