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王全一行人被带去了派出所,索宥桉跟汤秽被送进了医院。
一个人被堵在雪地里挨打的时候汤秽都没哭,但是看着医生护士把索宥桉抬上担架的时候,他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本以为是一趟美妙的“短途旅行”,汤秽大病初愈在镇上玩一玩,却没想到事与愿违,遇见这么糟心的事。
汤秽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个扫把星。
“小汤啊,你先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吧。”老杨担忧地看着他。
汤秽额头破了,还在流血。
他摇摇头:“俺等索宥桉。”
“我在这儿呢,没事,你先去……”
“杨叔,俺得在这儿。”汤秽低着头,使劲儿抠着自己脏兮兮的手。
老杨心里难受,只能不劝了。
他叹了口气,让他苦恼的事情还没结束呢。
索宥桉那边处理完伤口,医生出来找家属:“右腿和左手手臂骨折。”
汤秽刚止住的眼泪,唰的一下泄洪似的涌了出来。
“那咋整啊?骨折了……”他现在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罪无可恕的大恶人。
“那能咋整,该咋治咋治。”这医生看起来很自信,“交钱去吧,打石膏,住院,好好养着,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
老杨皱着眉心说:这问题可大了。
索宥桉受伤这事儿他还没上报给索崇山,虽然这父子俩平时见面就吵架斗嘴,但谁都知道,索宥桉是索崇山的心肝宝贝,别说被打骨折了,别人动他一根头发丝,索崇山都得爆炸。
这回好了,真要出事了。
老杨觉得还是等索宥桉缓一缓,看他怎么打算吧。
索宥桉那边都处理好,转移到病房,汤秽也终于松了口气,被催着去处理了一下伤口。
等到汤秽回来,索宥桉已经坐在床上骂骂咧咧生气了。
他站在门口,有点不敢进去。
“杵那儿干嘛呢?”索宥桉一条腿打着石膏挂着,左胳膊也用纱布缠着挂在了脖子上,仿佛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战损士兵。
他说:“过来我看看,那王八蛋把你打什么样儿?”
汤秽没动。
“过来啊!”索宥桉倒是中气十足,不太像刚受了重伤的人,“我又不会嫌你丑。”
汤秽鼻子发酸,磨磨蹭蹭走到了索宥桉床边。
他看着索宥桉吊起来的腿跟胳膊,觉得心里压着一块移不开的大石头。
“俺对不起你。”
“啊?”
“要不是俺,你不能这样。”
索宥桉沉默地看着他,那目光里说不清是什么感情,柔和还带着点疼惜。
老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家少爷含情脉脉地望着汤秽,还抬手去摸人家的头。
“没事儿,这不怪你。”索宥桉那语气温柔得都能拧出水了,“要怪只能怪王全那小王八蛋。”
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汤秽包扎着的额头:“疼吗?等着,我给你报仇。”
“别的了。”汤秽突然抓住了索宥桉的手腕。
他手很暖,或者说很热。
像是一团火,突然把索宥桉的手腕灼烧得很疼。
“俺以后都不跟人犟了。”汤秽说,“俺不惹麻烦了。”
那一瞬间,索宥桉特恨自己当时没跟汤秽一起去买药。
“那不行。”索宥桉反手扣住了汤秽的手,紧紧地抓着,像是安慰,又像是另有它意,“咱们不能向恶势力低头。”
汤秽终于被他逗笑了。
“疼吧?”索宥桉问。
汤秽摇摇头,结果摇得自己脑袋发晕。
他有点轻微脑震荡,当时王全使劲儿推搡他,他脑袋撞在了墙上。
“糟了!”汤秽想起什么,眼睛瞬间又红了,“俺的羽绒服!”
他转身就要跑,结果被索宥桉一把给抓了回来。
“不要了。”
“不行,那是……”
“我给你买件新的。”索宥桉已经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老杨,直接说:“老杨,重买一件,不要这款了,买个更好的。”
汤秽摆手:“别,俺不是那个意思,俺就是得把衣服要回来。”
“是得要回来。”索宥桉冷着脸,也冷着声音说,“不能便宜了他。但那件衣服狗穿过了,咱们不穿了。”
他把汤秽拉回床边,看着眼前委屈又可怜的小土包子说:“咱们是人,干干净净堂堂正正,脏了的东西,咱们不要了。”
第33章
索宥桉说:“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前几天他一直在医院给汤秽陪床,这才刚出院,一晚上的工夫就换成他躺在这里了。
“既然这么有缘,要不我干脆入股这家医院得了。”索宥桉振振有词,“首先把这住院部拆了重修。什么破环境!”
老杨在旁边贴心提醒:“这是公立医院,你入不了股。”
“……买下来。”
“少爷,少说点话吧。”
听着索宥桉跟老杨在那儿“斗嘴”,汤秽心情也好了不少。
护士让家属去拿药,汤秽当仁不让,第一个跑了出去。
汤秽走了,老杨问:“今天这事儿我还没跟索总说,要不要告诉他啊?”
“别说!千万别说!”索宥桉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爸要是听说他让人揍进医院了,这事儿就真没完没了了。
“我还想在这儿待一阵,你可别给我添乱。”
老杨有些为难,但很快他灵机一动,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录音模式。
“少爷,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老杨到底是个有经验的职场老油条,“我得留个证据,万一以后索总追究起来,我也好解释。”
“……老杨,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索宥桉搜肠刮肚,想到了一个词,“谨慎呢?”
老杨笑:“跟着您,历练出来了。”
这些年索宥桉在外面瞎胡闹,老杨确实没少帮他背锅。
现在老杨眼看着要退休了,为了退休金安全到手,确实应该谨慎点。
索宥桉老老实实把“证据”重复了一遍。
老杨安心了:“行,那我就不打扰您跟小汤交流感情了。”
他收起手机,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准备走人。
“等一下!”索宥桉哭笑不得地说,“什么交流感情?略显阴阳怪气啊!”
老杨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楚商羽不是他家亲少爷,但那人风风火火这么多年,他是见识过的,也知道他家少爷以前是个怎么样的“铁树”,眼明心静的老杨十分犀利地捕捉到了那一丝丝不寻常的意味。
“看破不说破。”老杨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潇洒走人了,“少爷,俺明天再来。”
老杨下楼的时候,刚好遇见取完药往回走的汤秽。
“杨叔,你干啥去?”汤秽仰着头看着老杨从上面走下来。
“病房只能留一个陪床的,我就先走了。”老杨说,“咱们开了三间房,总不能全都空着吧。”
一想到那宾馆的房间,汤秽又心疼了:“能不能把那两个不住的退了啊?”
老杨下意识想说不能,哪有这样的,但看看汤秽,话到嘴边变成了:“应该不成问题,我回去沟通一下。”
汤秽松了口气,笑了:“那就好。”
汤秽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雪:“这药应该不着急用,俺送你回去吧。”
“别了别了,你回去陪着我家少爷吧。”老杨边往下走边说,“他这辈子没遭过这种罪,这会儿自己在屋孤独寂寞冷呢,你好好陪陪他,好好安慰安慰他。”
路过汤秽,老杨慈爱地笑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汤啊,你是个好孩子。”
汤秽不知道老杨为什么突然夸他,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那样笑着看自己,但老杨看起来心情不错,汤秽就也挺开心的。
今天糟心的事情太多了,但此刻似乎预示着所有的不愉快都已经告一段落,夜晚彻底安静,大家也可以休息了。
老杨离开了,汤秽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缓缓地打了个哈欠。
他拿着药回到病房的时候,索宥桉正看着窗外发呆。
屋里灯光通明,看不清窗外的景象,可索宥桉知道,这雪一定是下得越来越大了。
“都后半夜了。”汤秽进来,关好了门,“你睡会觉吧。”
索宥桉听见他的声音,转过来。
汤秽身上只穿着件旧毛衣,裤子膝盖的地方也破了,鞋子脏兮兮的。
索宥桉看得心里难受,抬手招呼他过来。
汤秽把药放好,过来的时候眼神一直落在索宥桉打了石膏的左手上:“俺对不住你。”
他拉过椅子,坐下,说话的时候还看着那只手。
“怎么又开始了呢?”索宥桉笑,“刚才不是都说过了吗?”
“俺去取药的时候想起个事儿来,”汤秽抿了抿嘴,“你是大画家,手坏了,可咋画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