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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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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想在立春的时候,有个人吃自己做的春饼,然后俩人一起下地干活去。
      他以前总想,但也不敢多想。
      像他这样的人,幻想太多并不是好事。
      可是今年春节,应该不会就他自己了。
      “俺过年穿。”汤秽像抚摸一件宝贝似的摸那件白色的羽绒服,“可贵了吧?”
      “这玩意能有多少钱!你喜欢的话我再给你买。”
      八千多一件。
      对于索宥桉来说是真的很便宜,他看见老杨发来的结账单时,还吐槽了一句竟然买这么便宜的。
      老杨:少爷,都这个时候了,能买到就不错了。
      要厚实的,要暖和的。
      不要那些虚头巴脑的牌子搞的虚头巴脑的大衣,在乡下根本不实用。
      索宥桉觉得自己还挺贴心的。
      “不要了不要了,这一件俺就够穿了。”汤秽又摸了摸身上的家居服,“这个真暖和。”
      “比你那毛衣毛裤都暖和吧?”索宥桉洋洋得意。
      他突然有一种豢养小宠物的感觉。
      汤秽就像他在路边发现的一只小流浪猫,吃不饱穿不暖的,他把小猫抱回家,给好吃好穿,养得胖胖的。
      索宥桉没养过宠物,但这种感觉竟然很不错。
      他看着汤秽的眼神,不自觉就带上了点慈爱。
      “这个也得挺贵吧?”
      “千金难买你高兴。”索宥桉没说假话。
      他得把汤秽哄得开心咯,把人哄得一看见他就脸红心跳咯,他想要那种效果,想要那种淳朴青年情窦初开的感觉。
      他要把他画下来。
      索宥桉观察着汤秽的表情,那人红透了的耳朵和抿起来的嘴角都恰到好处地戳中了他的癖好。
      他迫不及待翻出老杨给他送来的纸笔,就那么站在那里画了起来。
      “咋了?”汤秽注意到他的动作,疑惑地转向他。
      “别动!”索宥桉厉声道,“保持刚才的姿势和神态,别动。”
      这一声把汤秽吓了一跳,一动不敢动地定在那里,直到索宥桉画完。
      一副简单到极致的画却是索宥桉最近半年最满意的一张。
      老旧的乡下房子,墙皮都快要脱落。
      朴实的农村小伙子弯着腰抚摸面前价格不低的衣服,买两套的钱甚至能重新装修这套破房子。
      索宥桉觉得自己捕捉到了汤秽眼里的欲望。
      原来再淳朴的人,也会被超出自己能力的物质条件吸引,勾出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
      “怎么样?”他洋洋自得地把画抵到了汤秽面前。
      “俺能动了吗?”
      “啊,你动吧。”
      汤秽终于直起身子,觉得腰都酸了。
      他看向索宥桉的那副画,创作这幅画的人正挂着自信的笑等待着被赞颂。
      然而,半晌过后,汤秽说了:“这个不像俺。”
      第13章
      岂有此理!
      一派胡言!
      大艺术家从未听过这么无理的评价!
      索宥桉拿着那副画,静静地碎裂了。
      “俺头发没有这么长。”汤秽指了指那副画,“俺也没这么好看。”
      “你是不是从来不照镜子啊?”索宥桉从对方面前扯回自己的画,“这脸长你身上也算是暴殄天物了。”
      “啥?”没文化的小土包子不知道啥叫暴殄天物。
      “没啥。”索宥桉随手把画放在一边,叉着腰看着那一屋子的东西,有点懊恼。
      刚才不应该让老杨走得那么快,至少等他把东西都给收拾完。
      “俺收拾吧。”汤秽不怎么识字,但看透了索宥桉这个懒鬼的心思。
      一听他说要收拾,索宥桉这个厚脸皮顺杆往上爬:“行,那你收拾吧。反正是你家,东西你知道放哪儿。”
      汤秽不跟他计较,拿出剪子,一个个拆箱。
      穿的、用的,还有那些价格高昂的画具。
      老杨在短短几个小时里凑齐这些东西还真挺不容易。
      有时候索宥桉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可能是个魔法师。
      汤秽看着眼前这些东西有些疑惑,但相比疑惑,他更想快点收拾完。
      他腾出一个衣柜给索宥桉,又在对方的指示下把画架和画具都安排好了位置。
      收拾完这些,已经快中午。
      汤秽说:“俺去做饭了。”
      一早起来到现在,汤秽就没闲着。
      索宥桉总算良心发现,同时也出于好奇,从炕上下来:“我和你一起吧。”
      汤秽总觉得索宥桉不像是会干活的人,他观察过这个人,手很好看,很细腻,不像他,手很干燥,一到冬天还起皮。
      汤秽手上还有些大大小小的伤疤,都是干活时留下的。
      乡下人过得糙,手受伤了除非是伤筋动骨,不然都不会当回事。
      他都不用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对比就知道,眼前这人绝对从来不干活。
      “没事儿,俺自己能整。”
      “我和你一起。”索宥桉就没见过这么勤快的人。
      他跟着汤秽一起出去,做饭得先砍柴。
      入冬前汤秽已经囤了很多干柴,都大致劈了一下,用的时候直接往屋里拿就行。
      索宥桉和他一起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了一捆柴。
      那柴看着没什么,拎着还挺沉。
      但索宥桉肯定不能喊沉,那多没面子。
      “你给俺吧!俺拿着!”汤秽慌了,怎么能让人家一姑娘来自己家里头干活呢!
      别说俩人没结婚,就算他真的和人家好上了,他也不会让她干活的。
      可索宥桉健步如飞,那大长腿一步顶汤秽一步半,走得相当迅猛,凌乱的长发在风中乱舞,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风风火火的女疯子。
      汤秽追着“女疯子”进了屋,索宥桉已经插着手杵在那里得意地问他接下来要干嘛了。
      汤秽忍不住笑:“你咋干活这么积极啊?”
      “你不也是么。”索宥桉好奇这火炕到底怎么烧,是不跟壁炉差不多?
      他在国外的时候,他爸给他买了个房子,当时装修他非得弄了个壁炉,说是有气氛。
      不过后来那壁炉一直也没用过,因为他看了一部恐怖片,有个女鬼从壁炉里面爬出来了。
      从此壁炉成了索宥桉的噩梦。
      不过火炕不会,火炕阳气重,女鬼应该不太敢靠近。
      汤秽开始忙活,准备烧火做饭,索宥桉就在旁边看着。
      “你咋好像都没见过似的呢?”
      “就是没见过啊。”索宥桉看着他把柴放进去,又看着他点了火,觉得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二百五。
      “那你家平时都用啥做饭啊?”
      汤秽从没进过城,他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乡里。
      他也几乎不上网,不看电视,虽然知道城里都是高楼,可从来没有走进去过。
      他从不知道大城市究竟有多大,不知道城市里的人是怎样生活的。
      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他以为是漂亮姑娘的大男人,就是从大城市来的,还是大城市里生活最优渥的那一小撮人中的一个。
      他天真的以为李奥住在比较远的村子,家庭条件可能会比他好一些,但也不会好太多。
      不过他可以确认,李奥爸爸活着的时候一定对这个女儿非常好,疼她宠她,让她两手不沾阳春水。
      所以汤秽也不忍心让她干活。
      不忍心。或者说舍不得。
      其实两人从见面到现在,也就一天的工夫,就算汤秽有点见色起意了,可也不至于真的有多喜欢。
      他只是觉得,家里热闹了。
      因为有了李奥这么个人,他家有了久违的人气儿。
      他很感谢对方,也很贪恋这种意外降临的欢喜。
      汤秽心里清楚,李奥是会走的。
      今天不走,明天也会走。
      今年不走,明年也会走。
      但他暗自期待李奥能多在这里待一阵,如果能和他一起过个年,那就更好了。
      火烧起来了,把汤秽的脸映得红彤彤的,热乎乎的。
      索宥桉看着他忙活,自己搭不上手,有点着急。
      “我帮你干点什么呢?”
      话音刚落,外面一阵骚动。
      索宥桉推门出去想看看怎么回事,发现是隔壁人家在搬家。
      “汤秽!隔壁住的谁家啊?”
      “俺家啊!”
      汤秽原本的家就在王叔王婶儿家隔壁。
      “不是,另一边。”
      汤秽也推门出来:“咋的了?好像是张叔家,他家都去城里打工了,得过年能回来。”
      可是现在,正有人大张旗鼓地往里面搬东西。
      俩人出门看热闹。
      沙发。床垫。茶桌。棋盘。
      “这什么情况啊?”索宥桉心说这是来了个少爷?还是老爷啊?
      话音刚落,新邻居就出现了。
      “老杨?”索宥桉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