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乱我道心 第58节
偃甲有弱点,不过弱点一早便被一只脚暴露了,并且做了防范。
偃甲怕火,毕竟都是木头制作而成,所以他将到处洒满了油,但凡有一些火星或者用雷,都会引起这个墓室内的大火。
到时不仅仅是江岑溪和孩子,还有这些偃甲都会被焚烧殆尽,直到火完全熄灭,一只脚来此处搬运走江岑溪被烧焦的些许尸身即可完成他的布置。
这的确给江岑溪造成了一定的麻烦,可他将江岑溪想得太弱了。
她只要到了祭坛附近,即可毁了祭坛,让他之前几年的筹划和准备毁于一旦。
想用一个小小墓室困住她,她就毁了整个墓,她甚至不用跟偃甲过多动手。
她闪身避过偃甲的一击,双手掐诀,口中念出咒诀来,一瞬间墓穴动颤,墙壁产生了缝隙。
以她所在的小天地为中心,延伸出数条裂痕,地面迸裂,缝隙处出现碎石细沙。
可惜她的咒法尚未施展完,便被一拥而上的偃甲打断。
尽管如此,她之前的施法仍旧让墓穴发生巨大的震颤,震感还在蔓延。
这个墓撑不了多久了。
墓穴风水已经被改变,变为不利于后代的“煞”,墓穴主人的尸身都被利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彻底毁掉,迁坟。
偃甲没有痛感,身体硬邦邦的,却活动灵活,从之前能带着一只脚跑过骑马追赶的江岑溪就能够看出来。
手持武器的偃甲更是毫无顾忌地横冲直撞,招招皆带着杀意,毒辣非常。
江岑溪单手抱起婴儿时,有偃甲攻击过来,她下意识侧过身,让孩子能够躲过那把横刀。
可横刀劈过,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她的手臂,血瞬间蔓延至整个衣袖。
她一阵恼火,这衣服她还挺喜欢呢!现在整个袖子上都是血。
她连连后退,还因为踩到了油上脚步侧滑了一段距离,身体摇晃了一瞬才站稳。
她另外一只手握住引风,朝着偃甲攻击而去。
拂尘并不锋利,但是带着她的内力,足以震碎偃甲一部分躯干。
却在这时,不知是哪个偃甲居然用了玉石俱焚的招数,朝着油中丢出了火苗。
顷刻间,火光在油上蔓延,第一次让昏暗的墓室变得亮如白昼,可是这种火靠近自身的感觉着实让人不舒服。
江岑溪躲得迅速,可仍旧能够看到火光在燃烧她的护身法瘴。
再这般下去,怕是要惊动本命令牌的护体效果了,到那时会惊动门派,她并不想宗门担心。
可如今放在她眼前的破局之法,便是用护身法瘴以及本命令牌强撑,等待偃甲被完全烧毁,她继续念咒施法。
虽煎熬,但简单有效。
那几具偃甲也逃不了了,身上也沾着火,一边燃烧着,一边朝着她扑过来,手中的攻击不断。
可它们的攻击招式没有什么章法,毕竟是偃甲,能这般灵活地攻击已然不易,没办法指望它们身法如神。
偏偏越是这样,越让江岑溪乱了节奏。
高手怕乱砍,完全不能预测,她只能出于本能地来回抵挡。
横劈过来,她能闪便闪。
她手持拂尘出招,偃甲却攻击向她意想不到的位置,甚至是她的后脚跟。
寻常人想要杀她,定然会朝着她的咽喉而来,偃甲却猛刺她的耳垂。
其中一个因为油而跌倒的偃甲,滑倒如同滑铲,险些将江岑溪也绊倒,江岑溪身法乱的同时,又被割破了手掌一侧。
乱七八糟地瞎打一通,她的咒法仍旧没能完成。
在到处是火的环境里,仿佛在比是偃甲更抗燃烧,还是她的护身法瘴更强硬。
就算是额头贴了符箓,孩子仍旧被火引得难受不已,油燃烧后产生的浓烟,让不大的空间充斥着呛人的烟雾。
孩子再次啼哭起来,可这番啼哭后,吸入更多烟尘,孩子的情况显然更加不乐观起来。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破解了外界的机关,朝里面探头看进来,看到漫天大火后居然还有心情惊呼一声:“嚯!神仙奶奶,这是你法术啊?”
“什么我的法术,我在被烧!”江岑溪干脆吼出来。
李承瑞这才恢复正经,道:“你快过来,我拉着你。”
江岑溪看了看那个洞口的位置,知道李承瑞肉体凡胎下来只能是被烧,只能她在此刻跃上去。
她努力摆脱偃甲的纠缠朝着那个方向过去,脚尖踏上青石,又被滑得一个踉跄,好在引风在适当的时间浮在空中,让她能够踏上去借力,朝着李承瑞而去。
李承瑞尽可能多地探出身体来,大手拉住了她的手掌后瞬间握紧,拽着她往自己身前来。
江岑溪配合着用力,待江岑溪彻底上去后,李承瑞让自己的身体后仰,能够垫着江岑溪的身体,让她不至于跌得厉害。
江岑溪也在这一瞬间迅速转了个身,面朝上而躺进李承瑞的怀里,免得压到孩子。
引风立即跟着进入洞口。
李承瑞不敢怠慢,单手扶着江岑溪的肩膀,另外一只手快速伸着按住了机关。
这个时候当真要感谢李承瑞个子够高,臂展极长,能够顺利碰触到机关。
石门关闭,将火光关进那个墓室里。
两个人齐齐松了一口气,甚至忘记了调整狼狈的姿势,短暂地缓神。
江岑溪终于能够慢悠悠地说道:“你来得正好。”
“怎么,一个人在墓穴里害怕了?”李承瑞问道。
“你来哄哄孩子。”江岑溪将孩子交给了李承瑞后,扯起一侧袖子,去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室内昏暗,李承瑞看不清什么,下意识地抱住孩子,一抬眼便看到雪白的手臂轮廓,不由得一怔,很快避开眼神。
不能看,有悖男德。
很快他又一惊,快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将男德之事忘得一干二净,惊道:“这么长的伤口?!”
谁知,江岑溪回答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不是法术。”
“嘿!怎么还记仇了?”
第46章
山林之中。
星月位置缓移,意味着时间已过子时。
独孤贺等候了片刻后,对柳淞道:“柳寺正,小师祖在墓穴之中斗法,为了不波及无辜的人,我们所有人一同下山吧。时间已晚,大家也需要休息。”
“这稳妥吗?”柳淞仍旧不放心。
“大家留在这里,山中仍旧有其他人在的话,反而会让小师祖束手束脚。之前老朽的确很担心,怕她中了埋伏。感受到小师祖还在斗法,意味着她仍旧安全,还有李小将军入内协助,想来是可以放心的。
“而且这些衙役就算寻到了入口机关进入其中,进入墓穴不小心误触了什么机关,只会让他们平白受伤,甚至丢失性命。”
柳淞认可独孤贺的说法,于是下令撤离。
和顺棺材铺的掌柜等人已经被送走,他们下山后才发现他们仍旧没有离开,此刻仍在山下聚集在一处看热闹,其间还有掌柜和邻居吵架的声音。
见到衙役们下山,他们才安静了些许。
一直在哭泣等待的一家人凑过来询问:“孩子……孩子找到了吗?”
独孤贺温声安慰:“我们尚未找到,但是有陵霄宗的仙师以及撼林军的李将军在,他们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孩子的安全,你们可以放心。”
“怎么办?!”孩子的母亲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要晕过去。
“会没事的。”独孤贺继续安慰。
柳淞骑马的同时,还牵着载着邱白的马匹,也跟着过来低声说道:“诸位回家中等待吧,如果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们。”
他们也不敢闹,甚至只敢在山下等待,此刻听到柳淞说也都扶着妇人离开,生怕惹怒了官员。
柳淞愁眉不展,他总觉得他这桩案子办得非常不周到。
明明一只脚曾经去过知府衙门,他却和一只脚错开了时间,如果他亲自审问一只脚,说不定能发觉出什么,也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
他陷入了自责之中。
他沉默地牵着邱白的马绳,马速缓慢地朝着梁知府的府邸而去,想要将邱白送回去。
独孤贺看着他们离开,才骑着马去往另外一个方向。
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能够清晰地看到鬼鬼祟祟躲在墙根下面肥胖的身体。
独孤贺的话语低沉,甚至有着威胁在其中:“你可以回去告诉祭酒,他不必祈祷小师祖出事,就算她不再过问,我也不会放过尔等,只要陵霄宗还在,你们就逃不了。”
躲在墙根下面的是祭酒的儿子德子,听到独孤贺的话后吓得立即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我们没有这个心思,只是听说这边出了事,很关心,所以过来看看。”
“最好如此。”独孤贺说完骑马离开,他并未回府,而是由另外几名衙役陪同,一直等在山下。
如果清晨江岑溪还没有出来,他会立即回山寻陵霄宗其他人协助,以及负荆请罪,他没有照顾好小师祖。
不见到江岑溪安全出来,他放不下心,所以他必须一直等江岑溪。
那边柳淞突然想到了什么,吩咐道:“各位再辛苦一些,去一趟冯掌柜家中,确定她的安危,明日可以晚些再来衙门复命。”
周围的衙役见柳淞说得如此客气,哪里会拒绝:“是!”
见衙役们居然是跑着朝回走,他立即翻身下马道:“会骑马的两人同乘我的马前去。”
“那您?”
“不必管我。”
马匹数量有限,有些骑马朝回赶,有些则是跑步前行。
柳淞牵着邱白的马绳,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翻身上了邱白的马匹,伸手调整了邱白的姿势,让两个人可以同乘后,才继续前行。
*
“伤口得包扎。”李承瑞急得干脆蹲起身,在自己的身上摸索出一个小包来打开,先取出一个粉末撒到江岑溪的伤口上。
“你还带了药包?”江岑溪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意外。
“我们撼林军身上都会带一个这样的小包,里面有药粉,有包扎的布,能够应急包扎一下。我还跟军医学过包扎的方法,所以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