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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人乱我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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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人乱我道心 第40节
      第32章
      如江岑溪所说,这的确只是一个开始。
      她拿走了命薄,还有功过格以及单据回去,派人抄写一份,之后再将抄写的那份送还给祭酒,让他着手处理还款事宜。
      之后,独孤贺由莫辛凡陪同,又去了一趟知府衙门。
      江岑溪则是回了客栈短暂休息,免得她脾气不受控制,在知府衙门再发一通火。
      莫辛凡还当独孤贺去气氛可以缓和一些,没承想,这一次独孤贺的状态和他熟识的模样完全不同。
      独孤贺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原本总是笑呵呵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梁知府快步走进来,脸上还有着和善的微笑,主动问好:“国师大人亲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谁知独孤贺不接他的话,很是不给脸面地头也不抬,用杯盖拨弄着杯子里的茶叶,同时用极其深沉的声音说道:“何止未曾远迎?”
      梁知府见这下马威,心中不由得一紧。
      这些日子他可谓是焦头烂额,他所管辖的范围出了大案,他先是请来了柳淞,柳淞又请来了独孤贺等人,都是他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他尚未起床,这群人便送来了数名假道士。
      他得知消息后等了半日,未能等到国师等人的再次到来,思来想去,又主动去客栈求见独孤贺等人,可惜他们已经离开了客栈。
      他再次回到知府衙门,终于得到了独孤贺上门的消息,赶紧派人招待。
      待他处理完手上的事情,立即前来,却见到了这样的氛围。
      他说话更加小心,只能局促地站在原地又问:“国师如此忧心,可是因为那群道士的事情?”
      独孤贺将茶杯随手放在了一边,杯盖没有盖严,这般放下的同时滑落,又掉在了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声响不大,在梁知府的耳中却是震耳欲聋。
      随后独孤贺叹息道:“漂浮的茶叶太多了,没法喝。”
      “这就给您换一壶!”
      “那城中的冒名道士呢?能一口气都端了吗?”
      终于步入正题了!
      “能!”梁知府连忙说道,生怕回应得慢了,显得自己不够真诚。
      “我在长安勤勤恳恳,为的是国泰民安。如今请了仙师出山,也是跟着日夜奔波,你却放任这群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顶着我门派的名头招摇撞骗?!”
      独孤贺说话时语气没有分明的情绪起伏,可越是这般不急不缓,越蕴含着威压。
      他在长安城时正得圣心,整个长安城中,都没有几个人敢对独孤贺有所不敬。
      这般气度放在小小的广汉郡,自然能够震慑住一个小小知府。
      能在数年间从普通云游弟子,升到国师的位置,他的确用了门派的名头,以及师父给的法器,也是他真的有些心机和手段。
      对待门中长辈,以及他认可人品实力的李承瑞等人,他都是客客气气的。跟遇难的百姓,也是亲和宽厚的态度,甚至会耐心宽慰。
      可遇到让他恼火的人,他也会不留半分情面。
      梁知府叫苦不迭:“正是因为他们顶着的是陵霄派的名头,我们才不敢管的,如今道家风头正盛,谁敢……于是就成了如今模样。”
      “陵霄派弟子鲜少云游,在外的多是信徒,他们冒用陵霄派的名头,查他们的令牌即可,可你连查也不查,此罪难辞。”
      梁知府呼吸时不自觉地发颤,还是强压着恐惧道:“下官疏忽,定然将功补过,彻查此事。”
      独孤贺微微颔首,随后长叹:“八百孤寒齐下泪,一时回首望崖洲。我自知白屋出公卿十分不易,你也该好好思量,这来之不易的功名若是因为一群骗子没了,岂不无辜?”
      “是!”
      梁知府曾是寒门学子,三次参加科举才得以高中,能够爬到如今位置已然是人中龙凤。
      若是因为一群假道士而被牵累,自然冤枉。
      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警告。
      梁知府立即给出了他的解决办法:“下官会立即彻查,巡查城中所有道士,让其验明正身,没有明确身份的全部捉拿入狱。并且张贴告示,昭告百姓陵霄派仙师来此清理门户,绝不姑息。”
      独孤贺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要快,要狠,要杀鸡儆猴,要让别的地方的人也得到消息,我们将彻查全国,这只是开始。”
      “下官明白。”这是在告诉梁知府,他最好是能给同僚传递出去消息,外地的人也得重视同时处理。
      这种情况不能再放任下去,得及时控制,也免得他们到了当地还是如此混乱的局面,让江岑溪看了气恼。
      独孤贺见他的意思已经传达明白,梁知府也是一个聪明人,便不再多留,站起身来朝外走。
      莫辛凡很快跟在了他的身后。
      梁知府自然亲自相送,听到独孤贺很轻很淡,冰冷无温地道:“敛财太多,或者谋害过人命的,杀。”
      “是。”这是给梁知府一颗定心丸,就算治理得狠了也无所谓,有国师兜着。
      *
      祭酒回到家里,立即换了一副嘴脸,肥硕的身体都矫健了起来。
      他在家中快速搜罗,值钱的东西和他手中的地契银票,统统收到了包裹里。
      他的夫人是记录在册的另外一位祭酒,还不知情况的严重程度。
      她跟着他忙碌的同时还在问:“一定要逃吗?我们出去避一阵子再回来?”
      “必须逃!不然连命都没了。”
      “我们祖上可是给了五斗米,正式记录在册的,我们都是陵霄派的祭酒,还能让人妄断了生死?!”妇人可舍不得这般阔绰的宅子,她住着舒服。
      周围的人为了能跟她私底下讨到符箓,也是对她恭恭敬敬的,一直都是旁人捧着她,她若是狼狈地逃了,以后可就没有这般待遇。
      吃得好,住得好,还是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她怎么可
      能舍得走?
      “把孩子也带上,通知德子也跟着逃!”祭酒还在忙碌,完全不理会婆娘的不乐意。
      见他这般慌张的模样,妇人也开始跟着张罗,将自己的首饰放进了盒子里,道:“德子最近在和媳妇吵架……”
      还不是他们儿子仗着有点钱,搞了个外室出来。
      妇人的意思是让儿媳妇忍了,把外面的那个收了做妾,可外面那个非得做平妻,儿媳妇觉得外面的那个给脸不要脸,近些日子闹得不可开交。
      祭酒终于急了,回身给了婆娘一巴掌:“蠢东西,还在计较这些做什么?如今逃命要紧,我们赚了不干净的钱被发现了,如果留下来都得死!!!”
      被打了妇人才回神,多年没受过委屈的她一瞬间红了眼眶,簌簌落泪:“我不是已经在收拾了吗?你怎得还动手?!”
      祭酒依旧是暴躁的样子:“那你自己和你的儿子留下,我带着小的跑。”
      妇人不敢再啰唆,继续跟着男人一起收拾。
      当天夜里,他们一家人捧着值钱的东西,挤进了一个马车车厢里。
      一家子人都过得太好,身材都极为圆润,又带了不少东西,多少有些拥挤。
      年纪最小的女儿被挤得直哭。
      德子还在跟媳妇吵架,他媳妇高声质问:“你还想带着那个不成?你看看咱家要是没落了,她跟不跟你走?”
      德子回答得底气十足:“怎么不跟我走?她对我情比金坚!”
      他媳妇也是个厉害的,当即骂道:“在一堆肥肉里揪蘑菇,都得硬扒出来,你们还情比金坚上了?”
      “说什么混账话呢!”妇人捂住了小女儿的耳朵,白了儿媳妇一眼。
      祭酒没心情听他们吵架,让车夫赶紧赶路。
      两匹马带着这一车人以及他们带着的东西,实在有些艰难,只能不快不慢地趁夜出城。
      在城内时还好,他们出城后不久,便见头顶乌云滚滚,云层翻滚簇拥,挤出一阵阵轰鸣。
      祭酒掀开车帘朝外看,心中暗道不好。
      在他意识到不妙时,天雷已经滚落,朝着他们狠狠地劈来。
      这些雷似乎有着灵智,只追着这家人轰劈,可雷电惊了马,让马狂奔,带着他们一路电闪雷鸣地前进了许久。
      马车里的一家五口人慌乱得不行,惊恐地连连惨叫,在车厢里乱窜,又不敢出去。
      可就算躲在车厢里,如此密集的落雷他们也无法毫发无损,多少都有些皮肉受损,甚至可以闻到肉熟了的味道。
      车夫早早被吓得滚落下车,倒是被连累得最轻的。
      “回去!我们回去还钱!我们错了,不逃了,回去还钱!”祭酒在车厢里哭天抢地地喊着,希望能够减少落雷责罚。
      这个时候家里其他人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可怕,吓得缩成一团,默默流泪。
      落雷轻了一些,祭酒终于下定决心,到了车前控制两匹马,调转马车方向回城。
      直至他们回到城中,落雷才彻底停止。
      他们终于放弃了逃离的想法,祭酒只能颓然地驾驶马车,眼神空洞。
      他知道,他如果继续逃离,定然是面对天打雷劈的结局,配合处理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于是,他失魂落魄地吩咐:“将家中的田宅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换钱……”
      妇人之前还觉得是丈夫大惊小怪,如今亲身经历了,她才意识到他们可能要面临的事情,犹如从云端跌入万丈泥潭。
      听到这些话,当即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
      深夜。
      江岑溪等人被吵得不厌其烦,不得不连夜搬去了梁知府的家里。
      得知陵霄派的仙师到了他们这里,还去清理门户的事情,之前的符箓都是假的,在城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假符箓镇不了宅子,有些着急的百姓得到了消息,干脆聚集到了客栈求见江岑溪。
      他们口中的怪事,大到家中有人离奇死亡,细问后离奇睡梦中死亡的死者九十二岁高龄。
      小到家中公鸡未到天明便会鸣叫,他们觉得此事蹊跷。
      一群人乱糟糟七嘴八舌的,还因为争抢顺序发生口角,听着便让人心烦。
      几个人只能离开客栈,寻求梁知府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