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乱我道心 第33节
“脑子被影响了?”这倒是江岑溪意料之外的事情。
“嗯……”提起这个,李承瑞觉得有些难堪,于是凑近了小声说道,“我啊,现在还是满脑子三从四德……”
江岑溪原本还在审视他,见他这般说,当即笑出声来:“不也挺好的?”
这时独孤贺将饭菜端上来,江岑溪拿过碗筷埋头吃了起来。
李承瑞还在继续,从自己的衣襟里取出了一个帕子放在了桌面上:“你看,我昨天晚上意识到这一点后,又试了试绣花,真是奇了,我到现在还会呢!整个帕子一气呵成,手艺还不错,要知道我以前都没拿过针线!”
江岑溪沉默地吃着饭,看着他放在桌面上的帕子,是模样讨喜的一树桃花,不知为何,有点想跟李承瑞要过来。
想到他五大三粗的样子认真绣花的画面,也是怪让人好奇的。
可是收男子亲手绣的帕子,在他们那边是不是也算私相授受?
尤其是李承瑞此时满脑子的三从四德,定然不会将这种东西送她。
“这是后遗症吗?虽然无关痛痒,可还是有些奇怪,能清除吗?”李承瑞又问。
江岑溪却安静吃饭,没有回答。
李承瑞不由得觉得奇怪:“怎么,你也不清楚?”
江岑溪被问了才突然发觉到,她此刻竟然在遵守虞娘当时叮嘱的“食不语,寝不言”。
明明虞娘的执念已清,对他们二人的影响仍在。
见她错愕的模样,李承瑞似乎也想起了这个细节,于是示意:“你先吃饭,吃完再说。”
江岑溪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待江岑溪吃完饭,她拿过帕子看了看,随后道:“其实多一门手艺也是好事,日后你若是出征,还能揽过将士们修补衣服的活儿。三从四德的思想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大碍,说不定时间久了,也就淡了。”
李承瑞只能长叹一口气,嘟囔着收回帕子:“我还给他们补衣服……不收拾他们不错了。”
“我去一趟徐掌柜那。”江岑溪站起身来说道。
“我跟你去。”李承瑞跟着起身,还顺带取来了横刀,俨然一副侍卫做派。
徐掌柜的家倒是好寻,距离她的铺子并不远。
听说是道长来了,家里的人都很欢喜,应该是徐掌柜丈夫的男人热情地将他们二人迎了进去。
徐掌柜在照顾女儿,听到消息迎到了门口,又请二人入屋。
房屋内门窗紧闭,应该是怕孩子伤风。
江岑溪和李承瑞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点的孩子,被薄被包裹着,小小的放在小床上,此时还在啼哭。
其实江岑溪觉得孩子有些丑,皱巴巴的,似乎还没长开,因着不知哭了多久,脸颊涨得发紫。
徐掌柜虽相貌一般,却也算眉眼大气。
再看徐掌柜的夫君,也是身量高大,眉目俊朗的。
怎么二人的孩子这么丑?
很快她回过神来,她可能只是单纯讨厌啼哭不止很恼人的小孩。
江岑溪伸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婴孩似乎有所感应,感到了安全似的,啼哭小了一些。
江岑溪不由得扬眉,这般安静下来,这婴孩也顺眼了不少。
一旁孩子的父母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中一松。
孩子已经连续哭了两日多,都没怎么睡觉,喂下去的奶也都吐了出来,叫来大夫也是连连摇头,他们心中担忧不已。
这倒是孩子这两日来,难得的安静。
“准备香灰泡水,再买些枣来。”江岑溪说完,站在孩子身边稳定孩子的情绪。
男人听了赶紧答应,小跑着去买了,看得出是一个听话且会帮忙照顾孩子的男人。
没一会儿,男人将东西都送过来,江岑溪抽回手操作时,婴孩再次啼哭。
一家人又提起一口气。
江岑溪吩咐李承瑞:“你去握住她的手,你是将军,身上气息重,也能镇住一些。”
“哦……”李承瑞还真不知道这些,于是凑过去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手指勾住婴孩的小手,孩子果然停止了哭泣,还笑着看向他。
李承瑞很是惊喜,赶紧指着孩子跟江岑溪道:“真不哭了,我是不是还挺适合哄小孩的?”
“嗯,又三从四德,又适合带小孩,真不错。”
“啧,听起来真不像在夸我。”不过李承瑞说是这样说,却还挺开心的,打膛音逗弄着小孩,不像江岑溪那般对孩子无感,他倒是很喜欢孩子。
徐掌柜感叹道:“都说小孩会被将军们吓得啼哭,见到小将军倒是不会。”
“情况不一样,婴孩气场干净时见到将军的气场自然害怕,可……”江岑溪顿了顿,又道,“所以李承瑞能镇住一些,被镇住后孩子也舒服了,自然不哭了。”
徐掌柜懂了,她孩子的病果然生得蹊跷。
江岑溪用香水洗了枣,左手掌心握住枣,右手掐出斗诀来,对枣念咒:“天蓬敕斩鬼摄。”
念后对枣吹气,存想气息入枣,枣皮竟然瞬间裂开。[3]
一般来说,需要患病的人服用被咒过的枣,但是孩子太小,江岑溪便将枣泡温水,让徐掌柜给孩子喂下。
喝了枣水后,婴孩难得地没有吐出来,还吧唧了一下小嘴,睁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周围的人。
江岑溪再次凑过去看,小声道:“现在看着好看
多了。”
却暴露了她之前觉得孩子丑的想法。
徐掌柜也不气,笑道:“孩子刚生下来时都有些丑,她刚足百天,不过瞧着眉眼像我。”
她知道想顺利生出孩子来,孩子不能过大,她情况又特殊些,以至于一直控制着。
没想到控制得太过厉害,孩子生下来便比寻常孩子小,到现在也没见长大多少,还皱巴巴的。
“嗯,像你的话也是个福气的长相。”
“那就好,有福气就好。”徐掌柜见孩子不再啼哭,不由得眉眼舒展开。
“你的父母……”江岑溪问道。
“今日上午我打听了,昨天也疯了,今天上午被抓走羁押,我的父母都参与了杀人投毒,怕是会被处死。弟弟上午跟我闹了一场,我跟他说,若是他参与过多,也会被连带上罪行,他立即不闹了,还跟我说以后就我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了。”
徐掌柜是豁达的,在此刻跟他们二人行礼:“多谢二位恩公,此事终于了结了。”
“以后好好生活。”
“我会的。”
一家人送他们二人离开时,还特意给他们拿了不少水果,见他们不收,又抱来了一匹布料。
“这布料不是做喜服的,可以做寻常衣服,你们拿去。”
布料一看就要比其他布料金贵,怕是县城里经济跟不上,没人买得起,才会一直成了库存。
江岑溪本想推脱:“我们也不会做衣服……”
李承瑞却不受控制地感叹:“这布料确实不错,我可以给你做一身衣服。”
李承瑞说完,在场所有人都怔在了当场。
江岑溪赶紧说“谢谢”,接过布料带着李承瑞迅速离开。
离开后李承瑞还在懊恼:“这残余的思想什么时候能消啊!”
“快走快走,别让别人发现了你的贤惠。”
“……”李承瑞欲哭无泪。
第28章
晚间。
驿站不再忙碌,只有蝉在声嘶力竭,却搅不动半分月色波澜。
已入大暑,空气里多了些许闷热,竟是没比白日好多少,热得人心中发慌。
独孤贺的卷宗看得不太顺利,应是一直没有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最终他还是将卷宗给了江岑溪,很是惭愧地道:“徒孙道行浅薄,看不出什么线索来,未能替您分忧。”
江岑溪倒是不在意:“你们口中的柳淞应该也是一个聪明的,他遇到这个案子都需要特意寻到这里请我们,就说明案子的确棘手。若是你立即看出了端倪,日后你在国师的位置坐得不安稳了,还可以去大理寺闯闯。”
五十四岁正是闯的年纪。
独孤贺很快被江岑溪逗笑了,“嘿嘿”两声后坐在了她的身侧,帮她倒茶。
在江岑溪看卷宗的期间,莫辛凡在门口晃头晃脑地看,因着门窗都开着散热,他出门时他们便听到了声响,见他是有话要和他们说,江岑溪直接道:“进来说。”
莫辛凡很是尴尬,轻咳了一声,坐下后继续清嗓子,犹犹豫豫得江岑溪面露不耐烦,他最后才道:“小将军身上没清理干净吧?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这个情况我知道一些,似乎不影响生活。”
“我……”莫辛凡抬手挠了挠头,“我刚刚给他惹生气了,以前我们也经常这么闹,偏这次他气得不轻,是不是他还不正常?”
“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该有分寸,以前的玩笑他不在乎,不痛不痒。但是你如果碰了逆鳞,好脾气的人也会生气。”江岑溪随口道。
独孤贺却是帮忙想办法的态度,问:“开了什么玩笑?”
莫辛凡回答:“就是当着他的面,学他之前翘兰花指的样子,说了一句‘粗鲁’,他一下子脸和脖子全红了,还跟我生气。”
独孤贺很快笑了,一听就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江岑溪倒是觉得有意思:“这样啊,走,看看他的恼羞成怒,无地自容去……”
说着起身,径直朝着李承瑞的房间走过去。
“哎呀,小仙师别啊,他气头上呢。”莫辛凡一见这情景当时急了,急急追出去。
邱白似乎刚从林子里回来,应该是给自己的灵宠捉虫去了,见他们这情况也很好奇,屁颠屁颠儿地跟着江岑溪走,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看看李小将军去。”
江岑溪说着到了门前,敲了敲门后干脆地推开门进去,冠冕堂皇地道:“这么热的天,还关着门干什么?通通风还能凉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