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绍 首页

    何人乱我道心

  • 阅读设置
    何人乱我道心 第30节
      他们赶走了他们的恩人。
      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
      在他们做错事后便开始疑神疑鬼,每一次遇到可疑的事情,他们都会用最极端的方法解决。
      对虞娘也是如此。
      因为自己有着劣根,整个村子里都是同谋,所以……他们便不觉得世界上会有好人。
      在所有人沉默之际,有人缓步进入村子,似乎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看完虞娘最后的故事才朗声说道:“我来完整这个故事吧。”
      徐掌柜今日换了一身较为喜庆的衣衫,还戴了漂亮的珠钗,俨然成了明艳的妇人。
      和村中面黄肌瘦的村民们相比,她的形象简直大相径庭。
      村民们对她嫉妒到仇恨。
      她越是光鲜,他们越是恨得牙痒痒。
      此刻她居然这般坦然地来了,还要道出村子里的秘密!
      可此刻无人能阻拦。
      “其实那一日会议时,我因为担心虞娘偷偷跟去偷听了,才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徐掌柜说着,目光扫过曾经熟悉,却又让她格外厌恶的同乡,最后走到了江岑溪等人的面前。
      江岑溪声音很轻地发出:“其实我不想让你卷进来。”
      “我知道,我自愿的。”
      徐掌柜轻声回答完,努力收起自己发颤的音调,握紧双拳才能继续说了下去:“我小时虽然记忆模糊,却记得我曾经跟着父母奔走,好几次父亲差点想把我卖了换钱。嗯,没错,我们曾经是流民。
      “后来我们在一个村子里落脚,吃了几天米白白的粥,却在一日我昏睡后,突然有了属于自己的家,父母翻箱倒柜翻找房子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徐掌柜这么说着,其他村民显然急得不行,那眼神恨不得现在就将徐掌柜杀死!
      徐掌柜却没理,继续说了下去:“当时我还以为是得救了,什么都不懂,高兴自己可以过安稳的日子了。
      “直到跟着虞娘去了那场会议,虞娘当场揭穿了当年的真相,我才意识到这个村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
      虞娘是在夜里被叫走的,她似乎早就猜到了,临走时还给徐掌柜留下了一个小钱袋。
      她在虞娘离开后偷偷打开钱袋,看到里面的银钱吓得傻在了当场。
      她记得虞娘之前跟她说的话,第一时间先是将银钱埋在了只有她知道的地方,接着趁着夜色,克服恐惧踉跄着寻去了会议堂。
      会议是在一个院子里进行的,院子里燃着火把,在座的都是年纪大的长辈,旁边还站着几个精壮的男人守着。
      那时他们还年轻,没经受诅咒的折磨,所以身体仍旧是硬朗的,站在那里煞有介事,十分唬人。
      徐掌柜还是仗着身材小,躲在了破旧木材之间小心翼翼地从缝隙偷看。
      虞娘依旧是平日里从容的模样,端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所有人,摆了摆手后道:“诸位,能派一个人说话吗?七嘴八舌的有些吵。”
      一名年长者厉声质问:“之前说的罪状你可认?!”
      “我认不认对你们来说其实无所谓,你们只是想给我指上几个罪责,好让你们今日的行为变得理所当然。婚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不会考虑的,想到就头疼。”
      “你别不知好歹,我儿子能瞧上你也是给你脸面,你这娘儿们给脸不要脸。”
      虞娘听笑了,面不改色地回答:“他在你们村里的确算好的吧,可我连考虑的心思都没有。
      我们说些别的,比如你们屠村后为何不让一部分人冒充之前的村民?”
      长者显然没想到虞娘会直接提起这件他们最忌讳的事情:“你!你知道些什么?”
      “不多,也不少。”
      这群人彻底慌了,再一次七嘴八舌起来。
      一名高大的男人骂道:“这娘儿们不能留了!必须杀了她。”
      “先问问她有没有出去到处胡说。”
      虞娘见他们要来拷问自己,有些无奈,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银针,谁靠近她,她便用手指轻弹,将银针刺入此人的身体。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移动位置,模样有着贵妇的优雅从容:“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有些人找不到年份相当的户籍书,或者是这里的户籍数量不够你们分。得不到的人心中不平衡,便要求其他人也不许有,只有大家全部一样,才能算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能够同一条心。”
      “你果然不简单!”被银针刺入身体的男人惨叫出声,接着痛骂了最为恶毒的话语。
      虞娘不想听,再次一根银针弹出,直直刺入男人的喉咙,他捂着喉咙再说不出话来。
      这一回其他人也不敢轻易靠近了。
      “为何要屠村?你们去难民营也会给你们安排去处。”虞娘再次问了出来。
      虞娘朝着一个人一指,那人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实话:“那群村民道貌岸然,说着仁义的话,却要赶我们走。他们在家里吃着米饭和鸡鸭鱼肉,给我们的只有米粥,比起送去难民营要自己建设房屋,参与耕地赚极其微薄的收入,出那么多劳动力,还不如夺来现成的,这里是附近最富有的村子,你也看到了,我们一下子就过上好日子了!”
      虞娘得到答案,似乎也有些错愕。
      她很快苦笑起来……
      她何必多此一问呢,仿佛只是了解了一下世间人的居心险恶。
      “你们真是……无可救药……”
      她说完站起身来,在场的所有村民都警惕起来,她却只是转身朝外走,没有任何停留。
      只有徐掌柜注意到,虞娘摆了摆手,应该是注意到她来了,示意她趁机逃跑。
      “不能放她走!”
      “杀了她!”
      村民们自然不敢放她离开,如果她去报官,他们整个村子都会遭殃。
      然而拿着凶器去追虞娘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近得了她的身。
      只是人数众多,还没有章法地丢石头、刀子之类的东西,虞娘虽然能离开,却走得没那么顺利。
      也因为这一举,虞娘身上的旧伤复发。
      她已经到了村口,看向他们淡然地说道:“你们会遭报应的,所以我不会报官,与其给你们一个痛快,不如让你们慢慢承受折磨。”
      她说完这句话,双手掐诀,竟然凭空消失在寂静的夜色里。
      她那一日走得狼狈,许是觉得还有机会回来,没有去和山魈道别。
      可在她离开后没两日,便连续下了十六夜的大雪,雪覆盖了许多地方,遍地银白,分辨不出哪里是路,哪里是河,哪里是深渊。
      那时期死了很多人,处处是哀鸣。
      村民们想着,后期无事发生,虞娘孤苦伶仃一人没有去处,应该也死在了那场雪里,逐渐安下心来。
      *
      此时,竟然有愤怒的村民听完全部后强行破开了定身咒,怒骂出声:“畜生!你在这里做什么好人?我们遭了殃,你父母也得死!”
      徐掌柜看向他,反而笑得释然:“如果我继续包庇,我怕是也要沾染上你们的罪恶。做错了事就得认,苟且地活着还不如痛快地死了,你们早该死了。”
      第26章
      江岑溪在这一刻,不自觉地泛起不可抑制的疲惫感。
      她竟然觉得,自己参与这件事,如果处理了诅咒将会是干预了一群恶人的因果。
      他们做了恶,就该承担这些报应。
      可她的师门任务是解决所有乱事……
      她先是目光沉沉地看向徐掌柜,又扫过那些村民。
      可村民眼中的惧怕仿佛不是因为悔恨,而是因为可能要面对制裁,还有此刻不能控制身体的窘境。
      这群人……至今都没有过任何悔改之意吗?
      江岑溪低声询问:“之后他们会怎么样?”
      仿佛失去了力气一般,问得有气无力,没有了精神。
      李承瑞收回思绪,沉声回答:“官府会处理,他们这个级别的,县衙怕是会递交上去,上面派人来处理。”
      “我问的不是流程,是结局。”
      “应当是按照罪责,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没收财产。”
      “这样啊……”
      江岑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在此刻双手掐诀,口中念出一段神令。
      独孤贺原本是一脸的沉重,为此处发生的事情而失神,听到江岑溪念出“雷霆三五火车王灵官秘法”后,当即一惊,甚至想要阻拦。
      可是很快他便停顿下来,伸出的手渐渐握拳,最后垂下。
      邱白意识到了周围的情况不对,不敢打断江岑溪,于是问独孤贺:“怎么回事?”
      独孤贺知道此事瞒不过在场的几个人,于是如实回答:“她此刻施展的是雷霆三五火车王灵官秘法,念出此咒,立至报应。”
      在陵霄观这算是不被提倡,险些被禁的法术。
      莫辛凡听后倒吸了一口气。
      李承瑞也有片刻的诧异,最后也站在了原地没有阻止。
      邱白则是觉得这方法不错,笑着看江岑溪念咒,心中还觉得一阵畅快。
      如果世间真的有报应存在,江岑溪此刻的秘法便是让报应立即到来,一次性折磨所有人。
      像是将所有的苦难汇聚成一记重锤,身体弱一些的怕是会被直接压垮。
      江岑溪不管其他,她知道以她的“道”,绝对不会让这群人这般轻易地揭过此事。
      先遭受他们应得的报应,如果还有命活着,再去承担最后的朝廷责罚。
      念完咒语,她终于收了定身咒。
      刹时间,哀号声充斥周围,震耳欲聋,人们扭曲爬行,眼珠几乎鼓出眼眶像是要爆裂开。
      眼前的场景仿佛人间炼狱。
      性格泼辣的女子身上的定身咒破除,又知道了关于村子的所有事情,心有余悸地剧烈喘|息,刚刚平复心情,便看到自己瘫痪的丈夫痛苦地睁大了双眼,想要伸手抓住她帮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