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竟是我自己

  端坐九色莲台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猛然睁开双目，眸中似有亿万雷蛇游走。
  ……
  当那道仿佛开天辟地般的紫电散去，诸神顿时瞳孔一刺，神力较强者如大黑天、白骨菩萨只是眼睛酸痛，神力弱些的，甚至直接流出了两行血泪。
  只因为他们直视了此刻的张九阳。
  但见祂头戴九旒冕冠，身着紫金雷纹法袍，腰间玉带悬着混元雷印，足踏玄龟灵蛇，眸光开阖间似有亿万雷霆凝聚。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一时间，殿中诸神居然生出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感，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弱小时，在天劫下胆战心惊的模样。
  两个世界的天尊终于相见，眸光相碰的刹那，九重天宫都剧烈一震，地水风火陷入了刹那的紊乱。
  仿佛这片天地，根本无法同时承受两位天尊的对抗。
  “镇！”
  面对雷祖那巨大的压迫感，天尊居然主动出手了。
  这一刻的她，眼中露出某种激荡，似乎对这场横跨两个世界的对决，也已经期待许久。
  无数星辰凝聚的巨人法相抬起手掌，掌心变成亿万根神链，每一根都由上万颗星辰凝聚，汇集众星之力，朝着雷祖捆去。
  望着这些星辰神链，诸神眼中除了忌惮，更多的是震惊。
  以前的天尊虽然很强，却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已经远远强于她在上古大战时的表现。
  怎么去人间投胎转世一次，天尊反而变强了这么多？
  不过很快祂们就发现，自己惊讶的太早了。
  亿万根星辰神链同时停在了雷祖周身八十一丈处，被三十六道护体雷光挡住。
  刹那间寰宇震动。
  雷祖法相显化万丈之高，脑后九轮雷光法环逐一亮起。
  祂左手指天引来紫府神霄雷，右手划地勾动碧落洞渊雷，无数道雷霆在祂周身凝结成《雷霆玉经》中的古老篆文，每个字都在虚空中灼烧出焦痕。
  “玉清敕令，万雷听宣！“
  轰隆！！！
  但见无数道水桶粗的雷柱自三十三天外轰然劈下，每道雷光中都浮动着八卦符印。
  砰！砰！砰！砰……
  一道道星辰崩碎的声音响起，在都天雷霆之中，一颗颗星辰被劈成粉碎，化为焦土。
  这一幕极为震撼，若是有人在人间抬头望天，就会看到原本璀璨的星空中，一颗颗星辰在次第熄灭，宛如一盏盏被吹灭的灯火。
  星辰凝聚的巨人也为之震荡，自掌心开始，在雷霆的洗礼下，身躯一节节炸开，最后彻底消散。
  轰隆！
  这次不是雷鸣，而是天尊的神座轰然裂开。
  她再也无法操持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闷哼一声，嘴边有金色的神血流出。
  很显然，在这场两大天尊的交锋中，她落了下风。
  她望着雷祖，眸中似有无数星辰流转，漆黑深邃如广袤宇宙，看不出悲喜。
  轰！
  这一次，雷祖率先出手了。
  祂本就脾气火爆，上次天尊当着祂的面挖了张九阳的雷眸，碍于规则祂无法出手，现在既然降临此世，自然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雷祖并指如剑，一道横贯天宇的玉枢神雷劈落，遇到了天尊的护体周身星斗。
  然而短暂的僵持后，一颗颗护体星斗被摧毁，发出刺目白光。
  冲击横扫之处，一些没来得及遁逃的神明直接被撕碎了神躯，发出凄厉的惨叫。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在这之前，每次出手都会让人间死伤无数的祂们，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在耀眼的星光和雷光中，两道身影战在了一起。
  一者衍化诸天星斗，操持万千因果。
  一者显化三千六百里雷城虚影，举手投足间便是灭世雷光，足以劈碎一切。
  张九阳此刻，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在天尊身上感受到华夏纯阳天仙道的气息。
  原来天尊一直在默默观摩着他，从钟馗到王灵官，再到吕祖和雷祖，她都在尝试探索另一个世界的仙道，汲取另一个世界的底蕴。
  身为这个世界最顶尖的神明，她早就已经走到了仙路的尽头，前路已断只能靠自己去探索。
  直到发现张九阳的秘密，才算是看见了方向。
  这也是她为何屡屡“纵容”阎罗的原因，甚至还会主动出手帮助阎罗成长。
  直到阎罗成长到开始让她感受到了威胁，才终于出手。
  而不得不承认，天尊确实是奇才，只是通过暗中观摩，居然就学会了三分真意。
  吕祖的剑意、王灵官的天火、甚至是雷祖的雷法，她都能用得有模有样，只是多了许多她的东西。
  如日月在天，威严浩大，无悲无喜，俯瞰万物。
  天高意难测。
  但可惜的是，此世的天，压不住异世的神。
  轰隆！！！
  交手数百合后，雷祖抛出了腰间雷印。
  那方刻着“总摄雷霆”四字的玉印迎风便长，转瞬化作山岳大小。印底迸发的雷光竟凝成《度人经》全文，每个金字落下便生成一方雷泽。
  天尊的不灭金身轰然破碎，就连手中的九节宝杖都变成了焦黑色。
  雷祖法相忽然又分化万千，每个分身都结着不同雷印。
  东方青雷、南方赤雷、西方白雷、北方黑雷、中央黄雷同时爆发，五色雷潮如天河倒悬。
  只听滋啦一声爆响，天尊的口中不断咳血，发丝飘散，从头到脚都有着被雷霆灼烧的痕迹。
  更可怕的是，虚空中隐现雷部三十六神将虚影，各执一道雷霆锁链捆住天尊的身体。
  而雷祖则是不紧不慢地来到她身前，缓缓抬起了两根手指，指尖泛着雷光。
  噗！
  天尊的双眼直接被挖了出来，在雷霆中化为灰烬。
  以眼还眼！
  天尊的神躯上裂开一道道缝隙，爆射出一道道璀璨的星光梵炁。
  那是她的真身，此刻竟是毫不犹豫地引爆。
  但就在这时，无数道电弧在星空中跳跃编织，竟在虚空中构成一幅完整的先天八卦图。
  雷祖足踏北斗，袖中飞出七十二面电光幡，幡面翻卷间将整条星河拦腰截断，也将那一缕缕星光梵炁全部震散。
  众目睽睽之下，天尊的身体一点点化为灰烬，随风而散。
  整座天宫都在剧烈颤抖，蜿蜒出一道道裂痕。
  胜负已分。
  ……
  天尊……死了？
  此时此刻，殿中尚且存活的诸神，眼中都露出一丝震撼和绝望。
  强大至此的天尊，居然也会败？
  这才是……真正神明的力量吗？
  此刻望着那道屹立于混沌雷泽中的伟岸身影，哪怕是凶残如白骨菩萨，也生不出一丝与之为敌的念头。
  祂们默默祈祷着，希望雷祖不要注意到自己。
  事实上雷祖确实没有注意到祂们，因为此刻雷祖正缓缓抬眸，眸光中露出一丝凝重，望着头顶那只突然出现的巨大瞳孔。
  天道之眼！
  只是以前这只眼睛都是无悲无喜的，但这一次，它仿佛有了一丝波动。
  “尘躯焚尽见真空，一点灵光彻九重。已化星骸归紫府，犹携天心照苍穹。”
  下一刻，天道居然开口说话了，且声音和天尊极为相似，如洪钟道音回荡于天地之间。
  “张九阳，我还要感谢你，多亏你斩去了我的神躯，才让我彻底顿悟天道，以身相合！”
  天心原在杀劫外，道骨终成混沌中。
  在被雷祖杀死的刹那，天尊终于悟透了自己的道。
  我心即天心，我道即天道。
  而想要以身合道，就必须要彻底抛去一切，包括感情，以及那具她从诞生之初就开始不断打磨，已有数万年光阴的星辰神躯。
  张九阳心中一震。
  天尊……变成了天道？
  或者说，是以身合道，彻底抛去了自我，让自身成为了天道的一部分。
  他心中生出明悟，再次回想起今日种种。
  天尊应该早就知道了他有请神的底牌，之所以不再逃避而是拼死一战，恐怕是想借雷祖的手，帮她斩去心中最大的执念。
  即对肉身的依赖。
  “原来这便是天道……如此强大。”
  天尊话音落下，雷祖周身的雷霆居然出现了一丝动荡，雷光也黯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