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竟是我自己

  片刻后，张九阳也起身离去。
  ……
  太平观的某个角落。
  通济神僧突然停下脚步，道：“三宝，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为何要骗师叔？”
  三宝面容平静道：“师叔，我没骗你，这里确实有一位您的老朋友，他想单独见您，又怕引人耳目，才让我来转托。”
  “哦？那人在哪？”
  “在您身后。”
  通济神僧猝然一惊，灵觉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预警，后脑勺隐隐作痛。
  他想要转身，然而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他眼中露出一丝错愕，脚步也踉踉跄跄。
  这一击势大力沉，有万钧之重，尽管他的肉身坚如金刚，受了这一击也有些晕晕乎乎。
  艰难地回过头，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对他露出一丝充满歉意的笑容。
  那人手中拿着一块金砖，上面隐约还有凹陷。
  “睡一觉吧，很快就过去了。”
  张九阳一边说着，一边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金砖。
  这是阿梨按照哪吒观想图所赐的法门锻造的金砖，以三昧真火熔炼数万斤精铁，最后只剩下这么一小块。
  别看这小小的一块砖，却足有数万斤之重，一旦砸下，当真如山崩地裂，石破天惊，就算是六境真人，也能拍晕给你看。
  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一共有六件兵器，分别是火尖枪、乾坤圈、混天绫、风火轮、阴阳剑和金砖。
  其中金砖并不是多么有名，这并不意味着金砖不厉害，而是此物乃偷袭法宝，以哪吒的性子，并不怎么常用。
  事实上，这金砖乃是太乙真人模仿翻天印炼制而成，杀伤力非常惊人，就算是修出金身的佛门罗汉，稍有不慎也会被干翻。
  在三宝震惊的注视下，张九阳愧疚满满地又上前拍了一砖。
  “抱歉了，明王之约，必须要推迟几天了。”
  砰的一声闷响！
  通济神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似是陷入了沉睡之中，张九阳连忙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有气，才放下心来。
  就说嘛，他已经很小心地掌控力道了，确保只是让对方昏睡，而不会受伤。
  他低头看了看金砖，上面的凹陷已经自动恢复了，此刻又变得光滑平整，金光灿灿。
  真是个好宝贝，用着还挺顺手，和玉鼎宫的隐地八术简直就是绝配。
  隐身，绕后，然后一砖撂倒！
  实在不行就两砖、三砖、四砖……
  好东西，张九阳挥舞了几下，感觉越用越顺手，准备以后找个理由给阿梨没收了。
  小儿持金逛闹市，那怎么能行？
  现在那小姑娘的法宝比自己还多，实在是有点浪费，看得张九阳都羡慕。
  不得不说，哪吒是真豪横！
  其他神仙也就一两件法宝傍身，哪吒倒好，足足六件，三头六臂，每一臂都拿着一件，还都是非常厉害的法宝。
  阿梨现在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小富婆’了。
  就在张九阳思忖如何贪下这块金砖时，一道声音幽幽响起。
  “张大哥，你砸晕师叔，是不是想推迟明王之约？”
  张九阳点点头，看见三宝眼中的复杂，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听那唇红齿白的小和尚轻轻一叹。
  “通济师叔在来之前就想让我和你商量，他准备先全力参加罗天大醮，至于明王之约，能不能等到此次盛会结束后再比试？”
  “我本来打算等宴会结束后就去找你的，只是没想到……”
  “你这么着急。”
  张九阳：“……”
  第610章 济公降龙图
  “咳咳。”
  在一片尴尬的氛围中，张九阳轻咳两声，道：“三宝，跪下。”
  三宝瞳孔一震，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张九阳摸摸他的光头，笑道：“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张大哥，我已经有师门了，而且……我一心向佛，不愿学道，辜负了您的好意，我很——”
  “就是学佛。”
  张九阳的声音充满了诱惑，道：“你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佛法吗，你想明白佛法的真谛吗？”
  “如果有机会，可以让你接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崭新的佛教，你愿意吗？”
  三宝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张九阳的意思。
  “而且你放心，不会让你背叛白云寺的，你依旧是白云寺的弟子，那个佛门奉行的是大乘佛法，只要修行大乘佛法，天下佛门便都是一家。”
  “大乘……佛法？”
  三宝呆呆地念着这四个字，仿佛其中有着某种神奇的魔力，让他的那颗禅心瞬间生出了异动。
  甚至于连躺在地上的师叔都给忘了。
  “张大哥，什么是……大乘佛法？”
  这个世界的佛法只分为禅宗和密宗，并无大乘、小乘之分，禅宗追求性灵上的开悟，密宗则过分强调对诸佛龙象的崇拜，部分地方甚至有些扭曲。
  三宝虽然年纪不大，但生性聪慧，悟性极高，并且对佛法有着极高的兴趣，在白云寺看了大量的佛经，却从未听说过大乘佛法这四个字。
  “在那个崭新的佛门中，佛法分为小乘和大乘，所谓小乘佛法，就是追求自身的超度，通过苦修证得果位，如阿罗汉、菩萨和佛陀。”
  三宝点点头，这倒是和现在的佛法差不多。
  “而大乘佛法，简单来说，就是追求人人都能脱离苦海，众生皆佛，不仅渡自己，更要渡世人。”
  听到张九阳的话，三宝心中一震。
  众生皆可成佛？
  在他所看的那些佛经之中，无不是在说，佛者神通无量，智慧圆满，必须要经过无数苦修方能顿悟，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可张大哥却说……世间的芸芸众生都能成佛？
  这种说法极为荒谬，若是传出去，恐怕会被许多佛门弟子视为异端，但三宝却隐隐有所触动。
  “张大哥，真能人人成佛吗？”
  他不禁问道。
  “不能。”
  张九阳没有任何犹豫便给出了答案。
  即便是在《西游记》的世界中，佛门如此昌盛，唐僧取回了真经，传下了大乘佛法，百姓还不是饱受着种种苦难？
  灵山脚下，吃人的妖怪最多。
  三宝的眼眸顿时黯淡了下来。
  “但是大乘佛法不能，不代表你不能，我传你大乘法佛，也只是给你一个参考，而不是要为你决定以后的道。”
  张九阳注视着他，目光中透着一丝期许和鼓励。
  强者的路，是要自己走出来的。
  他最看重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佛法，而是三宝那颗纯粹无暇的佛心，有这样一颗悲悯苍生的心在，才会有无限可能。
  三宝眼中若有所思，他不再犹豫，朝着张九阳跪下磕头。
  “师父在上，请传徒儿大乘佛法！”
  张九阳本就是他极为崇拜的人，如今更是名动天下的绝顶人物，三宝知道，普天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拜张大哥为师。
  这是他的机遇和造化。
  “大乘佛法我也不会，不过有一个人或许能教你。”
  张九阳大笑一声，扶起了三宝，而后屈指一点落在他眉心。
  下一刻，观想图中飞出一道流光，遁入了三宝的识海之中。
  刹那间，他的识海中梵音阵阵，佛光普照，似是有无量功德诞生，万千祥云绽放，灵台方寸之间，俨然洞天福地。
  三宝浑身剧烈一震，瞳孔陷入了失神之中。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破帽破扇破鞋垢衲衣的癫僧，肆意地行走在人世红尘间，不受戒律拘束，嗜好酒肉，举止似痴若狂。
  和尚的芒鞋踏遍四海九州，扶危济困，除暴安良，破扇一挥，能够降妖除魔，衲衣一抛，能装山河日月，身上一搓，能够治病救人。
  有人笑他、骂他、辱他，他却浑不在意。
  有人赞他、拜他、尊他，他也不为所动。
  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
  他这一生都在救众生于苦海，就连吃的每一口酒肉，也是在超度沉沦于畜生道中的魂灵，经他肠中一过，如经六道轮回。
  直到最后洒然圆寂，以一首禅诗道尽平生。
  六十年来狼藉，东壁打到西壁，如今收拾归来，依旧水连天碧。
  ……
  张九阳望着陷入顿悟中的三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