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竟不知出了何事?”皇后冷笑:“本宫还以为你已经私下处理好了,岂料你根本就不知发生了何事!”
看太子仍一脸不解,她只好继续说道:“你父皇要赐婚林长宴与礼部尚书嫡女之事,你可知道?”
太子点头道:“这个自然知道。”
“本宫现在便要你想办法阻止了此事。”皇后眉目森冷:“尽快。”
“啊?”太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顾不得皇后生气,便疑惑道:“这是为何?父皇圣旨已下,做儿臣的能有什么办法?”
“更何况只是礼部而已,母后担心什么,又不是兵部,再不济也得是户部和吏部。”他分析道。
皇后猛地站起身来,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怒意。
“你可知道,那礼部尚书刘启胜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她一连串发问道:“你可知近些时日你父皇经常与他彻夜长谈?你可知他为何在宫中身居高位多年都屹立不倒?为何你岳父身为大学士都对他礼让有加?”
她看着面色疑惑的太子,逐字逐句缓缓说道:“因为他才是你父皇心中堪任大学士之人。”
“当年你父皇争夺皇位凶险,多是刘启胜从旁相助。你父皇登基之后,宫中传闻他不肯担任大学士一职,这才轮到我父亲。”
太子起先还怔怔地听着,到最后便激动起来,面色通红:“母后既早就知道,如何不早说?”
皇后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
两年前,太子议婚时,她根本没有任何做主的机会,都是皇上一手操办,更何况刘启胜在朝中默默无闻多年,她只当他早就将朝局纷争一事置之身外了。
谁料想他竟一朝出马,朝局平衡势必要打破了。
“之前本以为主持春闱一事是巧合而已,如今看来,你父皇竟早就有了打算。”她目光冰冷如霜:“焉知不是你行了那荒唐事后,他才下定决心的?”
太子又垂了头不敢说话,半晌才抬起头来,声音有气无力:“母后,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皇后也没有好的法子,她咬牙道:“事出突然,只有从两家人身上出手。”她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太子,低声说道:“若是礼部尚书犯了丁忧,婚事必定推后,可是,这样并不会打破他们之间的联盟。”
礼部尚书刘启胜家有一八旬老母,若是想法子除了她,婚事便推后了,但也仅仅是推后而已。
电光火石间,太子已经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母后,你是说,只有那刘家小姐死了,联盟才能终结?”太子有些害怕,他第一次见到皇后如此心狠的一面。
皇后不置可否,却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她的死要与那林长宴扯上关系,彻底绝了他们两家攀附关系之心。”
“母后。”太子的喉咙有些干哑:“这可是父皇亲自下令指婚的,若这件事上出了差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我们不如从长计议?”
皇后缓缓摇了摇头。
“来不及的,长宁。”她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与哀戚:“不是母后看不起你,若林长宴与刘启胜联合,他们两人势必会马上崛起,到时候就你岳丈武文清的大学士之位都保不住,再下一个就是你。”
“可若是父皇知道……”太子仍觉得有些冒险。
“你父皇便是知道了,还有我在!”皇后紧皱了眉头,一把推在太子肩上:“朝堂之事,向来是风云诡谲,变幻莫测,若你眼下不抓住时机,再后悔便来不及了!”
她努力平息了语气,轻声说道:“你之前不是说,你身边那个沈如春有什么独门秘诀?”
太子一怔,面色逐渐和缓下来,仿佛镇定了几分,随即点头称是。
神情恍惚地出了宫,他回到太子府中,未及用膳,便将沈如春一人秘密召进书房中。
“太子爷。”沈如春到底平稳些,他沉思片刻,轻声说道:“当年属下习得傀儡之术,虽将知晓秘法之人全数杀尽,知晓此事之人虽不多,可也有几个。”
今年才对荣王和他手下用过,他当然记得。
他分析道:“若真的用了此法,被有心之人捅出来,该当如何?”
太子亦细想半晌,才说道:“不妨,他们即便知道你的傀儡术,但无法还原,皇上不会信。”
沈如春想了半晌,还是有些不放心。
“太子爷,还有一人势必要除。”他轻声说道:“当日属下学这傀儡术,暮雪烟亦见过那傀儡秘术教授之人,属下担心……”
他担心暮雪烟或多或少也学会了傀儡术,那便有戳穿他的风险。
“这是小事。”太子沉吟道:“林长宴一旦落马,自然无人在意暮雪烟的死活,咱们派几个人去盯着,到时候把她推进河中,当做畏罪自尽便好了。”
沈如春犹豫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
那林长宴近几日时常去礼部尚书府上,傀儡今夜便能做好,随时能预备下。
傀儡术的好处之一是不用任何真人出马,足以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到时候,即便有人发现是傀儡术,也无人能找到切实的证据表明傀儡来自于太子府,也无人有任何胆量质疑此事与太子有任何关系。
傀儡假扮结束后,有几种消失方法,像上次沈如春亲手制作的傀儡,便是体内塞满了火药。
而这一次倒不需要这般激烈,只需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地上烧成一撮灰烬便好,制作起来也无甚么难度。
思来想去,沈如春轻声道:“太子爷,属下需要荣王的几根头发和他的生辰八字。”
太子点头:“这个容易,晌午后本宫着人给你送
来。”
“愈快愈好。”沈如春说完,又对太子说道:“谢景那边……”
“无需担心。”太子笃定回答道:“他断不敢出来反咬我们,你只管去做。”
沈如春去了,林长宁这才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缓缓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了。
第49章 第49章惊变
林长宴这几日在礼部尚书府上来回,可前两次,他并未将悔婚之事说出口。
一则担心圣怒降罪,二则担心拂了刘启胜的面子,权衡之下,竟左右为难。
可回身想想暮雪烟那日流着泪与他说的锥心之句,他又觉得心痛难安。夜间辗转反侧,总是想到往日陪在身侧酣眠的那一抹柔美与香甜。
孙洪也曾劝过他,圣上的旨意总是无法违背的,不如先将婚事定下来,暮雪烟那头慢慢去追,总会有机会。
可不知为何,冥冥中,他总觉得若是他真的娶了刘家小姐,她便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或许是他了解她的性子,又或许是对自己的一丝隐藏的不信任,在心中发酵膨胀。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把握拿捏得了她,反而是她对自己一颦一笑都尽在掌握。
原来往日剑拔弩张、索取无度的他,暗藏的是一颗患得患失的心。
他才是这场感情中相对弱势的一方。
察觉到这一点后,他心痛的同时又多了一分不安。
他想起他们分开之后第二日,她便去浮云阁裁衣裳,晚间又叫膳房做了丰盛菜品,俨然一副抛却前尘的样子。
而他那时在做什么?在书房内彻夜处理事务,几日难眠,熬红了眼睛,可一停下来,脑海中便是她的身影。
他闭上眼睛,端起面前冰冷的茶盏,灌了一口凉茶。
他也不是没想过采取强制手段,将她禁锢在外宅中,日久天长,自然有时间慢慢磨合。
可他总又无端想起那日她自戕后,失血过多的脸上苍白无神,一双俊目失了颜色。
因此日夜思索,竟不知身在何处,亦不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今日又在礼部尚书府投了拜帖,翌日一早,仍旧约了刘启胜饮酒。
穿过游廊,进得会客堂中去,礼部尚书府与别家不同,并无多少翠色在其中,府内仅有几个角落长了些花草,其余地方均是整齐的砖石和甬路。
因着刘启胜不喜家中太多杂草高树,没得遮挡了阳光,并将一些碍眼的高木尽皆除去,这才有了光明敞亮的礼部尚书府。
林长宴已来过几回,倒也驾轻就熟,几乎不用人引路,便进得堂中去耐心等待。
堂中是四方布置,两边都是乌木藤椅,摆放得齐整,堂中正北挂着一副奇山峻岭图,想来是刘启胜自己作画,只见险山怪石层出,山势嶙峋,气势非常。
不多时,林长宴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刘启胜已然进来,笑呵呵地同林长宴问好。
“荣王爷大驾光临,刘某不胜荣幸。”刘启胜口中仍说着客套话,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番。
京中盛传,那荣王爷与嘉然戏院的老板娘已经断得彻底,再无往来痕迹。不明就里之人纷纷感慨暮雪烟终身错付。
可刘启胜却敏锐感觉到事情似乎不是坊间传的那样。
眼前的林长宴站得笔直,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可眼底一晃而过的疲惫却被刘启胜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