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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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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令 第949节
      李观一道:“运回去,准备个院子收拢着。”
      “开放给百姓看。”
      大笑着的越千峰,笑声戛然而止:“啊???”
      秦王眼睛亮莹莹的,掰着手指道:“熔铸掉的话,也就是纯度没有那么好的黄金而已,黄金当然很值钱啦,但是黄金毕竟只是一次性的买卖。”
      “这个可是龙椅!”
      “皇权的象征,霸主的体现,曾经有数代枭雄,求之不得的好东西啊,无论是历史意义,还是从其他各种意义上,文化上来说,融掉都太可惜了,怎么能熔铸掉呢?”
      “越大哥,你可真是粗人。”
      越千峰呆滞,萝卜粗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啊??”
      秦王陛下理直气壮,但是眼睛里面几乎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毫无疑问,即便是段擎宇都明白秦王陛下眼底里面写着的那一行字是什么——
      “太亏了!”
      果然,在那一连串,惺惺相惜,颇为看重的定语之后,秦王陛下话音一转,道:“进来参观一次龙椅,只需要十文钱!难道不是很合理的吗!”
      越千峰:“…………”
      段擎宇:“…………”
      秦王眼睛亮莹莹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道:“还可以传承文化,还可以讲解材质,还可以收钱,还可以一直收钱,逢年过节的时候还可以免除费用。”
      “而且黄金还在。”
      越千峰嘴角抽了抽,终于还是放声大笑,他笑得几乎要肚子痛到被打倒在地上了,那七年前那个,在雨夜的破庙里面,把夜驰骑兵刀鞘里面的一两黄金都要熔铸了藏起的小家伙。
      到了现在,已经是扫荡中原的豪雄,还是这般模样。
      不,更穷更狡猾了!
      越千峰大笑得停不下来。
      段擎宇想了想,慨叹道:
      “不过,龙椅,十文钱是不是还是少点。”
      他想要说,十文钱出钱不多,但是秦王想了想,回答道:“确实是如此,只是一个龙椅的话,确实是还不够的,这样,有朝一日,将应国的龙椅也摆在一起吧。”
      他轻描淡写的话,却仿佛一把利剑的低吟。
      那种肃杀凌冽的气魄,君王的决意都倾泻而出。
      段擎宇的瞳孔剧烈收缩,越千峰的大笑声消失,他看着年轻的君王,秦王道:“将陈国,应国的龙椅摆在一起,刀剑,印玺,乱世三百年的痕迹,就用十文钱来证明其结束。”
      “两位觉得,这个价钱可还好吗?”
      “十文钱,一餐饭,一碗粥,一枚蛋。”
      “一碗茶。”
      “两尊龙椅,三百年乱世。”
      越千峰和段擎宇的神色凝重下来,他们终究还是垂下了头,在这样的画面里面,抿了唇,道:“如此,最好……”
      秦王放声大笑。
      陈皇陈鼎业诛诸官员,但是这江州城中仍旧还有大量的中低层的官僚,在那些大员消失不见之后,他们也都出来,穿着朝服,恭恭敬敬地前来拜见秦王。
      陈鼎业的行为做事,李观一都不明白了。
      陈鼎业杀灭了大部分的大官,斩杀了那些大的世家,但是却留下了许许多多的中层底层官员,让这些官员亲眼看到,或者说间接见证了陈皇屠戮百官,欲要焚城的事情。
      这导致了秦王的名望足以大,没有出现什么脏污之名,也没有人说是秦王亲自放火焚城。
      如此百官,言要为秦王送上贺礼,言说,是陈皇昏庸无道,百姓和官员皆受其迫害,幸得天降圣人,秦王提兵,扫荡诸恶,前来江州城中,百官前来迎送。
      秦王只是道:“既其无道,那么在这之前。”
      “诸位何在?”
      只这一句话,就让这诸官不能够再说什么。
      百官又往前跪拜行礼,言说希望秦王陛下入住陈国皇宫,他们自会维系着这江州城秩序,秦王闻言,为之大笑,道:“皆陈国的官,却想来我秦之下掌权?”
      “却见这皇宫巍峨迤逦,陈之大世,因此而亡。”
      “汝等,欲害我耶?”
      于是这百官大夫,面色涨红,一时间不知道这位秦王是要说什么,这所谓的富丽堂皇,巍峨迤逦的皇宫,到底是在指着什么,是指得真真切切的皇宫,还是他们?
      只是他们心中隐隐的惊惧到了一定程度。
      就连这百官上下,喜迎王师的事情,这位陛下竟然丝毫不在意,他们之前觉得,自己等人站队的话,一定会得到看重的,但是却没有想到,秦王根本不在意他们这个选择。
      连续数日的忐忑,不知道这位秦王陛下会怎么处理他们。
      其中有人还算是镇定,自语道:“我等又不是那冯玉凝,武蕴一样的贪官之人,并不穿那百姓血染的绯袍,只穿青蓝,历练多少年来,也算是有一身本领。”
      “秦王若用我等,我等也兢兢业业,可为天下出一份力。”
      “秦王若不用我等,我等之才,难道说还找不到容身之所了吗?自可以前去四方的私塾当中,就只是当个教书先生,教学子孩童,读书识字,那不也是不负此生所学吗?”
      他是自然从容,却也有人愤怒不甘,只是咬牙道:
      “却是怕去了豺狼,来了猛虎。”
      “秦王,秦王,他不过只是个流浪出身,父亲太平公有名望,可他毕竟是在市井里面走出来的人,没了教导,怕是和祖辈一样的农民本色。”
      “这等人上了天下,未必是福气……”
      他的声音落下,周围的这些年轻一代的官员脸色就都变化了,犹如屁股下面安了墨家的机括弹簧一样,蹭蹭蹭地弹起来了,刹那之间,和这人拉开至少三丈距离。
      只是哗啦一下子,这年轻文士周围就已经空出来了一大片。
      嗐!!!
      吓人!
      要死不要拉着我等!
      这年轻人微微一怔,旋即就意识到了这行为代表的什么,一时间气得面容青紫交错,一位老者起身大步走过来,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拍下来,用力极大,把这个年轻人几乎打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儿,然后一屁股坐下来了。
      眼冒惊醒,呆滞看着前面的老师。
      “老师?”
      那老者愤怒一拄拐杖,怒喝道:“逆徒,孽障!”
      “你在放什么狗屁!”
      “你不是我徒弟,我也没有资格,收你这样针砭时弊的大才做徒弟!”
      “秦王陛下,乃是应命而出,天说八百年有圣人,眼中慈悲,有此天下苍生。”
      “不好美色,不贪金银。”
      “手中持剑,只为救助苍生而来,就是秦王陛下,如今,伟大的秦王抵达了江州城,你我就算是没有缘分,不能够去为秦王陛下效死力,也要在这天下奋起,宣扬陛下之恩德。”
      “岂能够如你这般,大放厥词。”
      那年轻人呆滞了,想着当年秦王离开江州城的时候,这老者愤慨至极,写奏折弹劾左相薛道勇,又有秦王抵达江南的时候,说那少年郎是个从天上降下来的灾厄,就是要拉起祸患。
      秦王彻底封王的时候,就说是也是一时的枭雄。
      岳鹏武五路大军出军的时候,则说是天下奇才,已来这中原了。
      这老者看上去质朴刚正,但是却能如此变化言谈。
      他们都安静下来,他们都恐惧,害怕,都担心着秦王会如何处置他们,李观一也确确实实稍微有些头疼,若说这些人全部都是该杀之人,那倒也不至于,辽阔一国之地,都城当中的官员里,有才有能的人不在少数。
      可是品性问题却不同。
      整个陈国朝堂上的气氛,年轻一代官员的秉性,都被澹台宪明给彻底带坏,彻底带入沟子里面去了,要从这些人里面选出有能力的人,不啻于是屎里掏金。
      道不如想想看,如何从他们这里,深挖出些隐秘之事。
      只是这件事情,李观一不擅长。
      而恰好,有擅长此道之人。
      这百官们等待了数日,忽有传召,胆战心惊进入宫殿之中,没有见到秦王陛下,见到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约莫三十岁左右,面容质朴,气质温和,真诚无害。
      “诸位,莫慌。”
      “秦王陛下,很看重你们的,诸位大人的事情,经由在下处理。”
      百官心中松了口气。
      却又害怕,若是来得是那西域晏代清,亦或者西南文清羽的话,该当如何?这两位,可都是秦王麾下,以奇谋狠厉,行于当代的毒士啊!
      “不知道,先生如何称呼?”
      那温和质朴的青年道:
      “在下——”
      “文鹤。”
      文鹤……不是文清羽,不是晏代清。
      众人心中都松了口气,彼此对视一眼,心底都安全下来了,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一看就单纯无害,没有什么本领在的,这一次,稳了!
      他们越看越觉得这小年轻质朴,越看越觉得真诚无害。
      文鹤微微笑着和他们说话,谈笑风声,越千峰,段擎宇的眼底却又有一丝丝震动不已。
      文鹤先生的表现,和往日并无不同。
      只是这一次——
      他用了真名。
      其中一位官员谈笑,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于是逐渐放松下来,好奇询问道:“不知道陛下何在呢?”
      文鹤微微笑着,道:“陛下吗……”
      他的视线看着窗外,看着那树木在风中晃动,树叶声音萧瑟,道:“陛下,去看望故人了。”
      ……………………
      马蹄声音清脆,从青石板道路上走过了,江州的风亦如往日,年轻的君王换了一身的常服,蓝衫玉带,玉簪束发,只是一个人骑了一匹寻常的马匹,从这街道上打马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