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环

  安东尼沉稳地站了起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经过公司负责人的介绍，安东尼和彭登聊了起来，主要是他在说自己的需求，彭登在听，并时不时问几个更加深入的问题，以了解细节。
  等安东尼说完，彭登操纵起笔记本和投影仪道：
  “我之前找了几张图，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感觉。”
  没多久，安东尼看见了一副图：
  现代风的客厅被窗外金灿灿的阳光照得明亮而干净，恰到好处的位置摆放着一个花瓶，花瓶里开放着一束鲜花，两侧分别悬挂着一副油画，那有稀疏的清丽树林，有葱郁的绿色田地……
  安东尼霍然觉得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彭登陆续又展示了几副图，风格和刚才的比较相似，而每一副都似乎完美契合了安东尼的需求。
  他只是根据之前电话里的描述和刚才面对面的交流，就真切把握到了我内心期待的图景？这算不算有点特殊？安东尼没立刻表态，而是和彭登继续聊起那些图如果组合成整体该怎么体现，设计师费具体怎么收。
  又聊了一阵，安东尼站起身道：
  “我再考虑一下。”
  “好的。”彭登没有努力地劝说，将安东尼送到了公司门口。
  安东尼下了楼，过了马路，从简娜和路德维希所在的咖啡馆外面经过。
  双方隔着玻璃窗相遇时，安东尼轻轻点了下头。
  然后，他径直走向了租来的灰色轿车。
  简娜收回视线，继续看着路德维希吃东西。
  根据事前的约定，她无需揣摩就轻松理解了安东尼刚才那个点头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已经见到了彭登，有了接触，之后，我要自我隔离到明天天亮，看是否会发生异常。
  …………
  科技大厦，因蒂斯集团，行政部内。
  忙碌了一阵的罗珊开始摸鱼。
  她拿起手机，给“真袖剑”发了条消息：
  “需要我去暗示周明瑞他自身的特殊吗？”
  坐在罗珊侧前方工位内的芙兰卡犹豫了一阵才回复道：
  “暂时不用。
  “等哪天我和我的同伴都没法行动了，你再去做。”
  芙兰卡这是担心罗珊暗示的太深入同样会遭遇异常，自己等人是被踢出梦境，梦境角色也许就是当场猝死，或是下班时被公交车给撞上并碾过。
  她更倾向于罗珊现在仅担当自己的副手，配合自己去暗示周明瑞。
  罗珊正要再说点什么，副总监张庆从办公室内出来，拍了拍手道：
  “黄总等下会过来，带上次那个贵宾继续参观公司……”
  哗啦啦的声音骤然响起，不少员工拿出了自己的化妆包，拿起了自身的化妆镜。
  上次那个贵宾？芙兰卡用手机问起罗珊：
  “是查拉图斯特拉吗？”
  “应该是，最近就他一个贵宾，涉及某些子公司的整合和兼并，还有一笔大生意。”罗珊迅速回复道，“等下怎么做？”
  她的意思是，要不要让查拉图斯特拉接触到周明瑞？
  卢米安昨天不是举报了查拉图斯特拉吗？警察厅没有证据，暂时没法限制外宾的自由？查拉图斯特拉昨天才去补习班看过周明瑞，今天又到公司来，是想做什么？哎，卢米安说的没错，被动招架很容易出问题，不如主动清除隐患……芙兰卡看着手机，念头飞快转动。
  过了近一分钟，她回复起罗珊：
  “先别急，我看看具体情况再决定，你负责配合我就行了。
  “放心，公司那么多人看着，查拉图斯特拉不可能做什么。”
  实在不行，到时候拼了工作不要，给查拉图斯特拉或黄总的裤裆泼一杯水！
  见罗芙没有取眼镜、化妆等行为，附近几位员工皆是收回了打量她的目光，放下心来，专注于自己。
  没多久，群组里通报了黄总的行程：
  “黄总带贵宾到十六楼了！”
  科技大厦，十六楼。
  休闲打扮的黄涛带着一身正装的查拉图斯特拉坐到了摆满各种古典器物的房间内，开了瓶奥尔米尔红葡萄酒。
  “你说你买到了一面很奇特的镜子？”黄涛继续起之前的话题。
  查拉图斯特拉笑道：
  “是的，它具备一种魔力，它能让我们看到内心的自己。”
  说话间，这位老者深蓝至近乎漆黑的眼眸微动，从正装口袋里拿出了一面造型古典、风格奢华、镶嵌着宝石的小型镜子。
  此时，他和黄涛的随从都被留在了当前房间外，只几名安保人员守于门口，未靠近他们。
  “你看，我在镜子中是这个样子。”查拉图斯特拉将那面镜子置于自己脸前。
  黄涛凑了过来，看见镜中映照出来的竟然不是查拉图斯特拉这位老者，而是一个头发深黑、五官普通的三十多岁男子。
  不会是带人工智能的科技镜子吧？黄涛根据自己的经验，以自己的理解咕哝了一句。
  “你要不要试一下？”查拉图斯特拉询问起他。
  “好啊。”黄涛饶有兴致地接过镜子，悄然检查起这物品有没有暗藏的开关和镜面本身是什么材质。
  他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这才带着疑惑将镜子凑到脸前。
  他随即看见了镜中的自己。
  那和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镜中的他是个女性，头戴华丽的金色皇冠，长发栗色微卷，眼睛湛蓝，鼻梁高挺，嘴唇略薄，长相妩媚，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黄涛一下怔住，就像看见了心中的阿尼玛。
  …………
  今天开始上中班的卢米安只用在四点半前到公司。
  而他从昨天深夜，就借助镜中世界，潜到了名为“红月”的一家医院内，李克己当前就被关在这里。
  第八十一章 再次实验
  卢米安藏身于走廊墙上的一件类镜物品后，隔着坚硬的屏障，凝望着李克己的病房。
  他已保持这样的姿势很多个小时，只是偶尔调整一下，放松放松。
  他等了一晚都没有等到查拉图斯特拉或者别的天尊手下来清除李克己。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走廊另外一头的阳光照入，精神病科不同房间逐渐热闹了起来，有人大声歌唱，有人砰砰拍门，有人敲着不知什么东西，仿佛在呼唤早饭。
  就在这时，卢米安看见李克己病房之门与坚实地面间的缝隙处，涌出了大量的乳白色液体。
  牛奶？卢米安的视线略有凝固。
  下一秒，他发现疑似牛奶的乳白色液体退潮般缩回了李克己的病房，地面重新变得干净，只是残留着不同程度的湿痕。
  卢米安沉默地看着。
  几分钟后，有着鹰般视力的他觉得病房门口似乎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将脸部贴到了镜面上，穿透出去少许。
  他眼前所见的场景瞬间摆脱了镜像感，变得更为清晰。
  他随即看见了一点点、一条条较为明显的白色，接着注意到它们周围还有更细更不明显的白色丝状物。
  这些东西整体既像是片片交汇、淡薄了许多的雪花，又仿佛无数白色绒毛混杂而成。
  相比魔女的蛛丝，它们都不透明，染着颜色，仔细观察还是能够发现。
  “菌丝？”卢米安做出了猜测。
  他这是结合李克己本身的特殊推测出来的。
  过了几秒，这些菌丝齐刷刷缩了回去，穿过门缝，消失在了走廊内。
  卢米安的脑海里油然而生一副画面：
  一个奇形怪状的巨型蘑菇人，不，巨型蘑菇，走到门后，小心翼翼地把自身的菌丝延伸了出去，不知想做些什么。
  卢米安又一次沉默。
  他认真地思考起一个问题：
  让查拉图斯特拉等天尊手下清除李克己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
  只要阻止他们将李克己的尸体弄到目曙医院的负一层，借助母神的力量让他获得新生，那整件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嗯，弗兰克.李的蘑菇在梦境都市似乎叠加了“愚者”先生的唯心认知，比现实更恐怖，更诡异了，到时候，它们要是失去控制，也不知道对哪方有利……
  不不不，火也很危险，但火也能利用……
  这家伙就适合关在精神病房内，需要的时候再放出来，或者借几朵有独特功能的蘑菇……
  精神病房真能关住他吗？要不要帮他入住监狱，被代表梦境主意识的官方控制住？
  可那样一来，我们想利用他就很麻烦了，而且，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没精神问题的人，芙兰卡科普过，在梦境都市，这样的精神病人是不需要坐牢的，只用在精神病院内接受漫长的治疗……
  卢米安将脸缩了回去，与镜面隔上了一段距离。
  到了上午十点，他看见黄嘉嘉、黄贝贝带着律师，陪同邓恩警官和套着白大褂的医生进了这个病区。
  他这才放下心来，穿梭到地下停车场内某辆车的后视镜上，跳了出来，然后直接“传送”回了信鸿小区那间出租屋。
  此时，安东尼在自我隔离，路德维希被简娜带走了，卢米安随便吃了点面包，就准备躺到床上补觉。
  他刚刚躺好，就感觉手机振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