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环

  资料显示，“愚者”先生报的是这家补习班周末的商务英语课！
  男性前台松了口气，拿出资料，详细介绍起自己公司拥有的周末课程。
  简娜听了一阵，发现和商务英语班时间差不多的只有启蒙英语班。
  她侧头看了眼一脸苦色的路德维希，拿起启蒙英语班的资料道：
  “打折后也得6666吗，能便宜点吗？”
  哪怕只有6666，对简娜等人来说也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她们昨天又换app贷了一些钱才凑够，不至于影响到日常生活。
  “这个，得我们校长才有权利继续打折，我去找她过来。”肤色偏黑的前台赶紧进了走廊，去办公室里把校长请了出来。
  那是一位美丽的女性，头发染成了棕色，脸型如同鹅蛋，蓝色的眼眸清澈仿佛泉水，身上穿着精致的女士衬衫，搭配了一条带褶皱的深色及膝裙，裸露出了白皙、修长、笔直的小腿。
  “我们艾校长，特别的博学，特别的多才，不仅英语好，法语也好，而且还会画画、古物鉴定、各种乐器……”肤色偏黑的前台滔滔不绝地介绍了起来。
  简娜能看得出那位艾姓校长被夸得有点尴尬和不自在，同时，她注意到路德维希的脸色变了，就像遇见了天敌。
  “你们想上启蒙英语班？”艾校长打断了前台的介绍，将目光投向了路德维希。
  “是的。”简娜诚恳点头。
  艾校长看着路德维希道：
  “这个年纪才启蒙其实已经错过了最好的阶段，但只要愿意学，任何时候都是好时机，任何时候都不晚。
  “嗯，5000，最低成本价，不能耽搁了孩子。”
  这本应该是诓人报班的话术，但简娜竟听出了真诚，觉得艾校长是真心实意在为孩子的学习考虑。
  不愧是知识教会大主教，前宝藏猎人、海盗将军……简娜回忆起资料上的内容，心疼地点了下头：
  “好，我们报这个时间段的班。”
  看到简娜指的内容，艾校长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安德森的班啊……”
  “有什么问题吗？”简娜好奇问道。
  “安德森很适合教小孩子，但容易让小孩子养成不良的学习习惯，如果不是人手紧缺，我不会让他带启蒙班……”艾姓校长话音未落，走廊里转出来一名男性。
  那男性金发碧眼，穿着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马甲，双手插在了裤兜里。
  他冲着艾校长笑道：
  “艾德雯娜，你刚才提到了我的名字？”
  在梦境都市里，艾德雯娜是艾校长的英文名。
  艾校长收敛住表情，指了指路德维希：
  “这个小朋友想报你的启蒙班。”
  “是吗？”安德森走到路德维希面前，毫无形象地蹲了下来，询问起自己的准学生，“你喜欢学英语吗？”
  “不喜欢。”路德维希飞快摇头。
  安德森继续问道：
  “那喜欢学法语吗？”
  “不喜欢。”路德维希继续摇头。
  “毛里求斯克里奥尔语呢？”安德森锲而不舍。
  路德维希再次摇头：
  “不喜欢。”
  “那喜欢学画画吗？”安德森改变了问题。
  路德维希毫不犹豫地摇起脑袋：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安德森一点也不气恼。
  “喜欢吃。”路德维希非常诚实。
  安德森露出笑容，站起身道：
  “这样吧，和我学做菜，以后至少能当一个厨师。”
  换做别人，肯定会认为安德森在嘲讽自己的小孩没有学习的天赋，但简娜只想说对方眼光毒辣，一下就看出了路德维希的本质。
  “你会做菜？”肤色偏黑的前台非常有敌意地问道。
  安德森笑了起来：
  “我烤兔子非常棒，达尼兹本来想让我教他，结果……”
  说到这里，安德森叹了口气。
  他是神使的室友，最先发现神使失踪的那个？简娜霍然精神一振。
  第四十一章 话中有话
  牵着路德维希的简娜故意将目光放到了安德森的脸上：
  “我听说给我们传单的达老师失踪了，现在有消息了吗？”
  英文名是艾德雯娜的艾校长眼神一下变得黯淡：
  “他遇害了。”
  “噢，天啦，他真的出事了？”简娜已经预演过自己打听类似事情时该有的反应，甚至用上了梦境都市普通人喜欢用的口头禅。
  而她出门之前，还特意化了妆，让自己不那么好看一些，免得成为路人注视的焦点。
  皮肤偏黑的前台沉重点头：
  “我们去警察局辨认过尸体了，他虽然爱显摆爱冲动爱表现了一点，但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为什么会有人谋杀他？”
  “抢劫？”简娜顺势提出了一个猜测。
  “他的手机和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在。”艾校长否认了这个可能，“具体等警察的调查结果吧，希望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
  她表情有点忧伤，明显不是太想聊这方面的事情。
  外教安德森则说道：
  “前天晚上，他出门前给我说回来要请教我怎么追求女孩子，我等他到凌晨，给他发微信他不回，给他打电话他不接，我当时想，他应该不会有艳遇才对，除非花钱，但他又很吝啬，钱都攒起来了，说是要买房……”
  “你觉得不对，所以报警了？”简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与此同时，她忍不住腹诽了两句：
  明明是在说悲伤的事情，为什么给我一种你在嘲讽死者的感觉？
  这就是曾经的迷雾海最强猎人安德森.胡德吗？
  ——大阿卡那牌们给的资料里提到，梦想补习班的校长艾娜娜对应几年前的海盗将军，“冰山中将”艾德雯娜，外教安德森.胡德对应现实里的迷雾海最强猎人安德森.胡德，当然，这个称号现在出现了争议，路易.贝里有不少支持者。
  安德森点了点头：
  “是的，报警必须及时，如果他真遇到了问题，警察们或许来得及救他，如果他确实只是花钱找女人鬼混，警察们也能把他堵在床上，谁知道，哎……”
  你究竟是关心神使，还是和他有仇……简娜一时竟分辨不出安德森是不是在开玩笑。
  而且，这种惨剧也不适合拿来开玩笑啊！
  简娜又从侧面问了几句，大致肯定安德森在神使死亡后不到一小时就报了警，而警察们也很重视，没有拿成年男子必须失去联系四十八小时来搪塞，凌晨刚过就到那片夜宵摊附近找人。
  这和我们推测的差不多，应该是“愚者”先生的潜意识认为这件事情很重要，或者，他潜意识里，神使相当重要，于是警察们一反常态，第一时间就展开了调查……简娜没有多聊神使之死，开始交钱填表，给路德维希报上了周末的启蒙英语班。
  她知道类似场景下，得少碰少问别人伤心的事情，尤其是涉及死亡的那种，除非对方自己愿意讲。
  出了梦想补习班，走向公交站台的途中，简娜望向一直没怎么说话，艾校长、安德森.胡德等人似乎都没察觉到他存在的安东尼：
  “你有观察到不寻常的细节吗？”
  “梦想补习班的重点人物和资料上的描述基本一致，对神使死亡的态度也正常。”安东尼早有腹稿，“但我感觉安德森.胡德刚才有些话比较过火，隐藏了一些潜台词，似乎想告诉我们什么事情……”
  安东尼话音未落，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我听见你们提到了我的名字。”
  简娜和安东尼同时转身，发现安德森.胡德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出了梦想补习班，距离自己两人只有四五米。
  简娜想了两秒，故意说道：
  “我们在聊，你对达老师的死似乎不是那么悲伤，甚至还嘲笑他。”
  安德森笑了笑，左右看了一眼道：
  “因为我觉得周围的人最近都变得有点奇怪。”
  “奇怪？”简娜疑惑问道。
  安德森压低了嗓音：
  “你们难道不会在某一刻忽然有这样的感觉吗？
  “周围的人像是在拿着不同的剧本配合你演出，但偶尔会用力过猛，或不够精细，让你察觉到一点不对，觉得恐怖，不够真实。
  “之前，他们都表演得很好，但最近，瑕疵显著增多。”
  这……安德森.胡德察觉到了这个梦境都市的本质？可他只是梦中形象，不是真人投影啊，大阿卡那牌们说过，现实里的安德森.胡德没有特殊物品，也不存在特殊联系，没法进入“愚者”先生的梦……
  他现在就像是书里的人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故事的角色……简娜心中一惊，觉得不可思议。
  看到简娜怔住，安德森笑了起来：
  “你相信了？
  “看来我编的故事还不赖，我的表演也不错……”
  说完，安德森挥了下手，走向了旁边的便利店。
  他的身后，梦想补习班内涌出来一堆下课的学员。